找回密碼 或 安全提問
 註冊
|註冊|登錄

伊莉討論區

搜索
尊貴會員無限下載附件尊貴會員無限看帖不用回覆儲值後自動升級用戶組
陽神重生大文豪吞噬ipzz 266煙雨樓陳詞懶調
劍尊登入未來陽神骷髏我吃周炎植

休閒聊天興趣交流學術文化旅遊交流飲食交流家庭事務PC GAMETV GAME
熱門線上其他線上感情感性寵物交流家族門派動漫交流貼圖分享BL/GL
音樂世界影視娛樂女性頻道潮流資訊BT下載區GB下載區下載分享短片
電腦資訊數碼產品手機交流交易廣場網站事務長篇小說體育運動時事經濟
上班一族博彩娛樂

[簡]狼與辛香料 Merch

[繁]魔法科高中的劣等

(4月新番)[繁]格林童

[繁]無職轉生 第二季1

[繁]無職轉生 第二季1

[繁]轉生貴族憑鑑定技
長篇小說交流園地出版類言情小說玄幻魔法小說武俠修真小說科幻偵探小說原創言情小說都市小說輕小說
其他小說
樓主: aaa1593
打印上一主題下一主題

[古典仙俠]蕭鼎 -【誅仙】《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1
發表於 2007-7-23 02:38 PM|只看該作者
誅仙 第二十二集 第五章 弒師 作者:蕭鼎

「百年之前,魔教猖獗,勢力強盛,道消魔長,群魔狂妄之下,欲一舉蕩平正道,便入侵青雲。經過一番慘烈搏殺,最後前輩祖師等奮力相搏,在青雲山山麓之下請動誅仙古劍,祭出「誅仙劍陣』,終於是反敗為勝。」

  水月大師口氣平淡,陸雪琪卻是臉上微微變色,只憑那一句「慘烈搏殺」,便可遙想當年那激烈殘酷的戰況了。

  只是水月大師卻似乎意不在此,很快接下去道:「此戰過後,雖然重創魔教,但我青雲一脈卻也是元氣大傷,多位道行高深的前輩祖師死的死,傷的傷,並無餘力窮追不捨,只是在這個時候,卻是有一位師兄站了出來,自告奮勇,豪情萬丈,要除惡殆盡,追殺魔教餘孽。」

  陸雪琪心中一動,道:「這位師伯,可就是萬劍一萬師伯了?」

  水月大師緩緩閉上了眼睛,口中語氣,也慢慢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便是他了。唉……當年情景,至今我彷彿還歷歷在目:當日那場惡戰之中,他已然是立下大功,殺敵無數,一身白衣都染的紅了。他站在諸位師長面前,神態激揚,不過就那麼幾句話,就幾句而已……就讓我們這些年輕的師弟師妹們熱血澎湃。事後除了道玄師兄身為長門弟子,留守青雲外,我、蘇茹師妹、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天雲、蒼松等這些日後各脈的首座,盡數都跟隨著他,從此是縱橫天下,遠赴蠻荒,一路之上腥風血雨、刀光劍影,卻從來也不曾畏懼退縮了。」

  水月大師的眼睛仍是開著的,面上神情看去那麼專注,彷彿在她眼前,重新又呈現出當年那段熱血沸騰的青春歲月,甚至於它的臉頰兩側,有微微泛起的紅色。

  小屋之中,一時沒有人說話,可是那氣氛,卻似乎騷動不安,像是平靜之下暗暗洶湧的激流,無聲地掠過。

  良久,水月大師忽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轉為悲涼,道:「罷了,這些舊事都過去了。當年我們一行人歷經劫難,重創了魔教餘孽,這才回到青雲。可是就在此時,我們卻無意中被捲到了本門的一個秘密之中。」

  「回到青雲之後,蘇舊師妹與田不易日久生情,尹卻委實不喜歡此人,一日深夜,他們二人又偷偷瞞著你師祖真雩大師跑了出去,被我發現之後,擔心師妹吃虧,又不願告發他們,否則你師祖生氣起來,蘇茹師妹便要吃苦頭了,這便一路跟了過去。」

  陸雪琪聽到這裡,心中驚詫之餘,不免也有些好笑,只是面上無論如何也不敢表露出來。

  好在水月大師似乎也知道,在此也不過多停頓,逕直便說了下去:「誰知他們兩人年輕膽大,為了避人耳目,竟然相約溜到了通天峰的後山,跑到了人跡罕至的祖師祠堂附近幽會去了。」

  陸雪琪又是為之愕然,半晌之後才默然低頭,眼前飄過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模樣,暗道世間萬象,果然人亦是不可貌相。

  水月大師臉色不豫,哼了一聲,道:「我看著他們那番模樣,心中著實氣不過,便現身出來,喝止他們。蘇師妹與田不易自然嚇了一跳,待看清了只有我一人之後,蘇師妹便嬉皮笑臉過來拉我,田不易那廝卻居然還不給我好臉色看,我惱怒之下,正要發作……」

  陸雪琪心中暗暗道:田不易師叔此刻若是還有好臉色,還是一副笑臉,那才怪了。只是聽水月大師忽然停頓下來,忍不住追問道:「後來怎樣?」

  水月大師默然片刻,通:「便在此時,忽地從原本淒清黑暗的祖師祠堂裡傳出來一聲怪嘯,這聲音如野獸嘶吼,滿含痛楚,幾乎不似人所發出的聲音。我們三人大駭之下,下意識躲到一旁樹林茂密之陰影處。片刻之後,我們就看到了那一個……秘密。」

  陸雪琪緊緊望著水月大師,卻只見她臉上隱隱有痛楚之色,想來這秘密在她心中,當真是折磨了多年,甚至直到如今,似乎稜角也不曾磨去多少的樣子。

  水月大師低沉的聲音,總起來顯得有些空洞,只是那字字句句,卻彷彿落地驚雷,慢慢揭開了曾經塵封的往事。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從祖師祠堂裡衝了出去,全身衣裳破爛不堪,頭髮披散,遮住顏面,看不清楚面目,而且狀若瘋顛,同時口中不停地時而大吼,時而痛苦呻吟,卻又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我們三人又驚又怕,祖師祠堂這等重地,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瘋子樣的人物?不過總不能就這樣讓他胡鬧。我們三人剛想出去制止這個瘋子的時候,忽然,祖師祠堂裡又掠出了兩道人影,落在了那個瘋子一般的人物面前,齊刷刷的卻是跪了下去。那一夜月色皎潔,我們三人看的清清楚楚,這兩個人,赫然就是我們這些年輕一輩平日裡敬重無比的兩位師兄,道玄師兄和萬劍一師兄。」

  陸雪琪失聲道:「什麼?」

  水月大師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吃驚了吧?當年我們三人,那份驚駭只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都嚇的呆了。接下去更是令人匪夷所思,道玄師兄與萬師兄看去俱是滿面悲痛,竟是分別跪在地上,一人一邊,每人抱住了那瘋子的一條腿,緊緊不放,聲音懇切哀求,口中叫喚的,卻是師父二字……」

  陸雪琪這個時候,已經是吃驚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水月大師看去,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住事之中,聲音低沉,道:「被他們這一叫,我們震駭之餘,這才發現了那個瘋子身材相貌,竟然就是當時青雲門掌教真人,這兩位師兄的授業恩師,不久之前才在正魔大戰中大發神威的天成子師伯。」

  「我們只看到這位掌門師伯絲毫沒有了往日的尊嚴神態,口中胡言亂語,似乎在詛咒什麼,但又聽不仔細,而兩位師兄看去悲痛之極,淚流滿面,緊緊抱住掌門師伯的腿哀聲懇求,說的都是『師父醒醒吧,師父醒來吧』這些話,可是掌門師伯不知為何,以他那樣的修行道行,卻是迷亂了心志,對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的懇求充耳不聞,到了最後,卻反而回過頭來,雙目中凶光閃現,盯著這兩個人,大吼一聲,竟然是下了死手,雙掌打了下去。」

  陸雪琪聽到此處,猶如身臨其境,忍不住身子一抖。

  水月大師道:「當時我們三人在一旁偷窺,早已是亂了方寸,此刻眼見掌門師伯突然翻臉,對兩位師兄下了毒手。更是不知所措。誰知眼看也們二人就要喪命在天成子師伯掌下的時候,忽然道玄師兄抱著掌門師伯的腿一轉,整個人迅速無比的轉到天成子師伯的背後,如閃電一般,已然扣住天成子師伯的雙臂,同時全身清光大盛,將天成子師伯牢牢制住。」

  「萬師兄似乎沒料到道玄師兄會如此,怔了一下,不料天成子師伯雖然瘋亂之下,但道行仍在,雙手被道玄師兄扣住了,卻是飛起一腳,登時將萬師兄踢飛了出去,萬師兄直飛出了兩艾許,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這時場面激烈變幻,我們三人都像是傻了一樣,只是呆呆看著,完全不知道如何應變了。只聽道玄師兄大聲喊道:「萬師弟,你還不動手?」萬師兄聽了這話,明顯全身都發抖起來,但仍然一動不動,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師父和道玄師兄。」

  「天成子師伯道行高深,奮力反挫,道玄師兄雖然雙手仍然扣住師父身軀,但只不過片刻之間,他臉色潮紅,也已經是連噴了幾日鮮血出來,同時身上青光迅速之極的黯淡了下去,顯然當年他的道行,還是與天成子師伯有一段差距。便在此刻,眼看道玄師兄就要堅持不住,忽地一道白影瞬間飄過,正是萬師兄……我們三人呆呆的,眼睜睜地看著,萬師兄就這樣發出一聲狂吼,從遠處猛撲過來,一聲銳嘯之後,他手中已然多了他的斬龍劍,生生刺入了天成子師伯的胸膛!」

  小屋之中,死一般的寂靜,彷彿就像當年那個淒清夜晚,慘變之後的靜默,殺意洶湧之後,殘留的痛楚,歸於無聲。

  陸雪琪臉色蒼白,許久之後,低聲道:「門中記載,天成子師伯祖於百年前在……在祖師祠堂歷代祖師靈位之前生化,臨終傳位於道玄師伯。」

  水月大師慘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看到這一場門中慘變,而殺師的兩個人,赫然就是我們平日最為敬重的兩位師兄,我、蘇師妹和田不易三人,都完全失去了主意,不知所措,甚至於蘇師妹激動之下,還不小心弄出了一點聲響。但他們二人也許是剛剛弒師,心情也是太過激動,竟然沒有注意到我們這裡。也就是他們二人,在對望良久之後,又慢慢跪在了天成子師伯的屍身之前,原來在本門裡,從青葉祖師傳下的無上神兵誅仙古劍,竟然有一個天大秘密,那便是這把神劍雖然誅盡妖邪,但也許是因為殺戮太多太盛,年深月久之下,此劍竟然本身有了一股詭異魔性,持劍之人一旦激發出此劍全部靈力威勢,便會遭到此劍魔靈反噬,逐漸控制心志,變得殘忍好殺,縱然是道行再高之人,竟也不能抵擋。」

  「從青葉祖師當年臨終留下訓示開始,青雲門歷代掌教租師,都知道這個秘密,所以也都是盡量不去使用這柄神劍,而天成子師伯因為當年正魔大戰形勢緊迫,不得已只得用此劍發動誅仙劍陣,之後雖然他立刻密封此劍,持心修道,但竟然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在天成子師伯還清醒的時候,他便偷偷將這個秘密私下告訴了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道玄師兄和萬劍一師兄。一來是他向來最是信重這兩個人,二來若是只告訴一人,只怕萬一有變,天成子師伯只怕自己道行太高,其中一人難以制住自己。結果到了最後,終究就變成了這樣一個結果……

  陸雪琪聽到此處,忽地心中一震,猛然抬頭,疾聲道:「師父,那如今……如今的道玄掌門師伯他……他莫非也……」

  水月大師長歎一聲,默默點了點頭,陸雪琪愕然無語。

  水月大師沉默許久,幽幽道:「十年之內,道玄師兄兩次動用誅仙古劍,尤其是此番獸妖浩劫,他更是將青雲山上脈山峰的天機鎖都盡數打開,將誅仙劍陣的威力逼到極致。如此魔靈反噬之力,可想而知。其實我早已想到如此,只是十年之前,道玄師兄已然動用過一次誅仙古劍,但竟然可以不受魔靈反噬之力困擾,我便心存僥倖,以為他道行深厚,此番還能渡過災劫,可惜他……天意啊,天意!」

  陸雪琪默然片刻,道:「師父,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您為何要對弟子說,莫非是有什麼大事,要吩咐弟子麼?」

  水月大師面容一肅,看著陸雪琪,道:「正是。」

  陸雪琪微微低下了頭,道:「師恩深重,弟子九死難報,有什麼事,就請師父吩咐吧!」

  水月大師深深看了陸雪琪一眼,道:「本來這個秘密,只有青雲門掌教知道,但我這幾日留心觀察長門蕭逸才,卻分明不知,而如此一來,這世上還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裡面,田不易已經隨著道玄師兄神秘失蹤,蘇師妹與田不易向來夫妻情深,此刻只怕已是方寸大亂,所以有什麼事,也只有我來作主了。」

  陸雪琪抬頭看了水月大師一眼,遲疑了一下,道:「師父,您的意思是?」

  水月大師道:「道玄師兄與日不易雖然失蹤,但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何處,是否離開了青雲山,所以我必須留在山上,萬一他們二人在山上出現,我也好臨機決斷。但是同時也一定要派人下山搜索,我門下弟子,心志堅定、道行資質高深者,絕無一人可與你相提並論,這個重擔,也只有交給你了。」

  陸雪琪臉色凝重,慢慢在水月大師面前跪了下來,只是她終究乃是冰雪聰明的人物,這中間干係,哪裡會想不明白。

  片刻之後,她低聲道:「師父之命,弟子謹遵。只是……只是弟子不知,若要弟子下山搜索兩位師長行蹤,師父吩咐一聲就是了,為何還要告訴弟子這個秘密?」

  話說到後來,陸雪琪聲音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水月大師臉色鐵青,眼角肌肉似乎也在微微抽搐,沉默良久之後,她緩緩地道:「田不易主動去見道玄師兄,顯然是知曉了這個秘密,並看出了道玄師兄已為魔靈反噬,他們二人之間,定然有一番激鬥。你下山之後,著力尋找他們二人行蹤,若是萬一能夠找到,同時發現他們二人當真鬥法的話……」

  水月大師的手掌,慢慢握緊,緊握成一個拳頭,「你便找尋機會,將那個被魔靈控制的人,一劍殺了!」

  陸雪琪面色蒼白如紙,卻終究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慢慢的低下頭去。

  許久許久,這個小屋之中一片死寂裡,才聽到她細微到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是。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2
發表於 2007-7-23 02:39 PM|只看該作者
誅仙 第22集 第六章 血陣 蕭鼎

  狐歧山,鬼王宗總堂。

  鬼厲這一路之上,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個神秘而模糊的女子身影,始終在他眼前徘徊不去,只是,他卻分明知道,那應該是個幻覺吧?

  難道不是麼?

  茫然之中,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回了那間屬於他的石室,石門打開著,從門外看進去,仍然可以看到裡面亂成一片,正是剛才他與鬼王那場莫名其妙動手鬥法的結果。

  他看著那一片狼籍,默然許久,緩緩走了進去,在殘破的桌子旁邊,找了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生了下來,怔怔出神。

  猴子小灰從旁邊跑了過來,看去似乎仍然是情緒低沉,一言不發地爬上了鬼厲肩頭,坐了下去,然後也是怔怔發呆。

  也許它還在擔憂饕餮吧!

  一人一猴,就這般枯坐許久,一點聲音都沒有,整個石室顯得異常沉悶,末了,忽地鬼厲身子動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去,將小灰從肩膀拉下,舉到身前。

  小灰三隻眼睛同時眨了一下,看著鬼厲。

  鬼厲低聲道:「小灰,你說我該怎麼辦?」

  猴子小灰一聲不吭,只是望著他。

  鬼厲似乎也沒有去在意它的回答 只是低低自語著:「這條路,我到底該怎麼走……」

  山中不知歲月,光陰如水消逝。

  狐歧山山腹的最深隱秘處,巨大的血池之中,飄蕩著強烈的血腥氣息,這詭異的存在,悄悄躲在世人所知的遺忘角落,靜靜萌芽。

  自然,除了兩個人,鬼王與鬼先生。

  巨大的血池裡,仍然和以前一樣的是,巨大的靈獸軀體,被囚禁在這血水之中,只不過除了夔牛、黃鳥之外,此時此刻,血池之中還多了兩個身影,一個是正在奮力掙扎但終究無能為力的異獸饕餮,另一個身影,卻是身軀異常龐大的一隻怪獸,頭如傳說之中的龍類,身軀幾乎比夔牛還大了一圈,因為大半掩蓋在血水之中,具體形狀看不清楚,但從幾處突出水面的軀體部分,可以想像的到其必然就是魔教傳說中的魔獸「燭龍」了。

  夔牛與黃鳥受困已久,早已奄奄一息,提不起精神來,燭龍看去也是一蹶不振,毫無生氣,惟獨只有饕餮因為是剛剛捉來的緣故,精神氣力尚算完好,不時發出憤怒咆哮,將身邊血水不停激發出陣陣波濤,顯然是極為惱怒。

  只是這血池之中,似乎有一股異常詭異的力量,不但囚禁住了其它三隻異獸,就是饕餮也掙脫不了,空自怒吼掙扎,終究一無所成。此外,在血池的上空,比之從前,又多了一番異象。

  那只神秘詭異的上古神物伏龍鼎,此刻正虛懸在遠離血池五丈之高的虛空之中,從鼎身之下四隻古樸的鼎腳上,各自發射出一道淡紫夾紅的異光,從上照下,正照射在四隻異獸身上,從遠處看去,很明顯的可以看到在這有若實體的四道光芒中,正有一股股若隱若現的充沛靈力,從那些異獸身上被強行吸取了出來,歸於伏龍鼎鼎身之中。

  而因為不停地吸收著這些異獸身上近乎無窮無盡的靈力,伏龍鼎原本古樸深澀的模樣,也已經緩緩開始改變,整座鼎身,都被一股蒸騰而上的祥瑞之氣籠罩其中,原本古樸的顏色正在緩緩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玉,漸漸變得帶著幾分透明的顏色。

  一眼望去,幾乎讓人以為這乃是傳說之中的仙家聖物,超凡脫俗,與其下那血腥味十足的血池更是格格不入了。

  只是,在這等仙氣縈繞的外表之下,卻終究還有一個異處,那便是鼎身銘文之上的那個神秘圖案,四隻怪獸的圖像忽明忽暗,象徵著伏龍鼎本身的那個巨鼎鏡文,也在緩緩變幻著顏色,只有圖案的最上方,那個猙獰的神條面孔,卻是殷紅如血,彷彿正貪婪地吸取著力量,就要活過來一般。

  遠離血池的高處平台上,鬼王與鬼先生並肩站立著。

  鬼先生一身黑衣,整個人還是像籠罩在黑暗陰影裡,就算站在他的面前,似於也看不真切他的身影。

  此刻,他正用低沉的聲音,對鬼王道:「不錯,伏龍鼎鼎身銘文果然確有其事,四靈聚齊而混沌即開,此刻『四靈血陣』已成,剩下的便是等待七七四十九日,待伏龍鼎將四靈靈力收聚完畢,混沌之力則足以開天闢地,重開「修羅之門』,如此宗主你便可駕馭天地無上之神威,再無敵手了。」


  鬼王面色潮紅,雙眼異光閃耀,緊緊盯著半空中那個伏龍鼎,面上掩飾不住興奮之色,忽地仰首向天,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了亮而猖狂,帶著狂妄與桀驁,彷彿他已君臨天下,只是這狂妄笑聲忽地中斷了下來,鬼王雙眉一皺,卻是用手輕輕接住心口,同時臉上紅潮瞬間退卻,一陣蒼白之色。

  但片刻之後,只見他面上金氣閃過,不多時便已恢復了正常。

  鬼先生站在一旁,將他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中,以他的見識眼力,不禁是怔了一下,微訝道:「你與何人動手鬥法過了,那人是誰,竟有如此道行?」

  鬼王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神色已完全恢復正常,合上雙眼片刻之後,又緩緩睜開眼眸,眼中冰冷寒光閃現,寒聲道:「『大梵般若』與『太極玄清道』……果然都是不世出的奇功妙法,雖然鋒銳不及我魔教神通,但後勁之綿長充沛,當真可怕。」

  鬼先生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異光,道:「是他?你怎麼好好的會與他動手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通:「莫非是為了饕餮?」

  鬼王哼了一聲,卻沒有回答鬼先生的話,只是淡淡道,「此子道行進境之快,實在出人意料之外,只怕將來……或成禍根也難說的很。」

  鬼先生深深看了鬼王一眼,然後移開了目光,緩緩道:「當下最要緊之溪,還是以四靈血陣為先,其它之事能免則免吧!」

  鬼王微微點頭,道:「不錯,我曉得輕重,你放心吧!」

  鬼先生沉吟了一下,通:「不過以鬼厲現在高深莫測的道行,加上隨著日後四靈血陣吸收靈力的加強,血腥異象必定難以掩蓋,有他在此,不免多了幾分變數。為免意外,你還是找個借口,將他派了出去吧!」

  鬼王沉默片刻,道:「你說的是。」說罷,他微微皺了眉頭,轉過身去,負手在身後,慢慢走出了血池這個地方。

  看著鬼王的身影漸漸消失,鬼先生才緩緩轉身,走到平台一側,向下看去。

  只見剛才還在拚命掙扎的異獸饕餮,似乎是在血池與伏龍鼎異光的雙重震懾下,漸漸失去了抵抗能力,此刻地無力地倒在血水之中,不斷地喘氣。

  看著這一幕景象,鬼先生黑紗之下,緩緩發出了冰冷而不帶感情的冷笑聲。

  「嘿嘿……修羅之門麼……」

  腳步聲在石門之外響起,聽著頗為急促,顯然來人是跑過來的,很是匆忙。

  不消片刻之後,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鬼厲石室房門之外,半跪下來,大聲道:「副宗主,鬼王宗主傳話下來,要你前去相見。」

  話聲頗為響亮,以至於在這個石室之中還有隱約幾聲回音傳來,只是卻沒有回答。

  來人怔了一下,卻沒有馬上抬頭,鬼厲在魔教鬼王宗內,向來有殺伐之名,普通教眾難得也不敢接近於他,更不要說無禮了。

  那人大著膽子,又提高聲調再說了一遍,只是仍然沒有人反應,他這才抬起頭向石室內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混亂場景,但卻哪裡還有鬼厲和向來與他在一起的猴子小灰的身影?

  那人叫了一聲苦,搖了搖頭,大步咆了開去。

  此刻,鬼厲正走在鬼王宗漫長的甬道之中,猴子小灰安靜地碰在他的肩頭之上。鬼厲目光向前望著,雖然看不見這路的盡頭,但他很清楚,這條甬道通往的盡頭,是鬼王居所所在。

  「不管怎樣,我總不能在這裡無所事事,對吧,小灰?」

  他似乎在輕聲自語,而猴子小灰也正在發呆出神,一點都沒注意到主人的話語。

  而鬼厲也並不在乎,低低地苦笑一聲,道:「好幾次了,都是眼看著希望有了,到了最後時刻,就這般功虧一簣,可是只要碧瑤還躺在那裡,我就不能絕望,是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別著急,等我找到了醫好碧瑤的法子,我自然向他鬼回你的朋友。」

  猴子小灰的耳朵忽然豎了起來,然後「吱吱」叫了雨聲,鬼厲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卻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多久,便又消失不見了。

  他站在了鬼王石室的門口。

  沉沉的石門外,響起了那個已經算是熟悉的聲音,鬼王端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知怎麼,掠過了女兒的身影。一股複雜之極的情緒,正在他的腦海中浮沉。

  石門打開了,現出了鬼厲的身影。

  「你來了。」鬼王淡淡地道。

  「是。」鬼厲緩緩點頭,聲音同樣平淡。

  兩個男人,都沉默了下來,像是他們之間應該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片刻之後,鬼厲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你說吧!」

  鬼厲淡淡道:「你已經帶著教眾回到此處,而我也將饕餮給你帶了回來,如果最近沒有其它的事,我想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救碧瑤的法子。」

  鬼王眉頭一皺,向鬼厲看了一眼,便在這時,忽地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那個傳令的教眾跑了過來,急匆匆地正要說話的時候,忽地看到鬼厲與鬼王正面對面說話,不禁征了一下。

  鬼王靜靜地向山個人揮了揮手,那人遲疑片刻,彎腰行了一禮,悄悄退了下去。鬼王的目光,慢慢轉到了鬼厲的身上,這個年輕人依然安靜地站在那裡,放眼魔教上下,此刻無論是誰,站在鬼王面前都必然是誠惶誠恐的,只有他,似乎從來也沒有畏懼過。

  這便是女兒傾心所愛的男子麼?

  「你去吧!」鬼王的聲音裡,突然像是多了幾分疲倦。

  鬼厲默默點了點頭,不久之前的那場鬥法,雖然他們兩人都裝著沒有這回事一樣,但明顯的,他們之間原本就不親切的關係,似乎又疏遠了許多。

  他轉身向外走去,只是就在他將要跨出門坎的那一刻,忽地,他的身軀頓了一下。一股莫名的詭異氣息,不知從何而來,像是突然之間置身於萬丈血水所聚之深淵,艱難而不可呼吸,又似巨濤轉眼壓過,血腥之氣如滅頂之災,在耳邊劇烈轟鳴。

  鬼厲臉色為之一變!

  但這股詭異氣息,如同一場幻夢,轉瞬即逝,周圍又安靜了下來,恢復如常。

  鬼王的聲音在身後緩緩響了起來,平淡而不帶有一絲感情,「怎麼了?」

  鬼厲背對著他,佇立了片刻,淡淡道:「沒什麼。」

  說完,緩緩走了開去。

  石門,在他身後緩緩台上,當與石壁完全合齒的時候,鬼厲忽地迅疾之極的一個轉身,雙眼之中精光閃現,深深地望著鬼王那個石門,他目光深遂難明,似乎還有幾分困惑。

  而石室之內的鬼王,也是面無表情地望著那石門許久,似乎在思索什麼,但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轉身走到石室的另一頭,在石壁之上某處拍了幾下,片刻之後,看似完整一塊的石壁竟然向旁邊移開了,露出了一個一人通行的秘道,而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也從那個秘道之中散發出來。

  鬼王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石壁在仙身後,緩緩台上了。

  中土某地,距離南疆已有千裡對遙,倒是和青雲山更近些。

  此處是荒山野嶺,人跡罕至,看去山脈起伏,其中一條長河流淌而過。

  若以地理志細細考慮,則此處無名山脈,當屬於龐大無比的青雲山山脈的尾端一部,而崇山峻嶺之間的那條長河,也算的上是河陽城外那條河流的上游支流之一。只是畢竟是遠離了青雲靈脈所在,這裡只見得猛獸出沒,猿啼虎嘯,卻無一絲半分的仙氣靈性了。

  只是就在這天地遺忘之所在,卻在今日被打破了沉靜。

  兩道人影劃天而過,前後追逐,前一人黑影單身,後一人卻是反光閃現,彼此都快若閃電。黑影之人在空中或上或下,忽而又墜入荒林,曲折騰挪,極盡巧事,無奈他身後追逐之灰影卻當真有不測神通,見招拆招,竟是緊緊追逐,不曾落下半分,眼看著還漸漸迫近了土來。

  忽地,前頭那黑影似乎知道暫時已無法擺脫身後之人的追逐,在迅疾如雷的飛奔中忽地身軀猛然一頓,登時只見黑影顫動,竟是如釘子一般釘在原地。而幾乎是在同時,黑影又迅速無比的轉過身來,右手憑空連點了五下。

  另聽「咄咄」之聲冒起,這荒林之中,白日之下,赫然竟現出了五點陰火,火焰之中隱現猙獰骷髏,呼嘯風起,卻是向身後追來的反影撲去。

  那灰影瞬間已到了跟前,卻也是說停就停,只是看他全神貫注,卻是如臨大敵,顯然對這五點陰火不敢掉以輕心。片刻之後,只見灰影人手邊一陣寒光流轉,卻是祭出了一件晶瑩剔透的兩頭尖銳的管狀法寶。
  這法寶甫一出現,登時周圍附近的地面和荒木樹枝之上都蒙上了一層白霜,周圍的氣溫也頓時寒了下來。只見五點陰火如風而來,灰影人法寶在空中一個旋轉,卻是將這五點陰火盡數都吸在了法寶管身之上。

  片刻之後,如火遇寒冰,五點陰火緩緩黯淡下去,終於消滅。

  而黑光灰氣,也逐漸散去。

  「九寒凝冰剌……果然是不得了的法寶啊!」似感歎,又似讚賞,卻渾然沒有氣惱的口氣,那個黑衣人靜靜地道,

  而站在錈對面的是一個灰衣老者,赫然正是南疆焚香谷的第二號人物,上官策,而在錈手中的那件法寶,自然也是當年曾經讓九尾天狐也有些忌憚的九寒凝冰刺了。

  上官策乾笑了雨聲,低沉著聲音,道:「能得到你巫妖誇賞,真是不容易啊!」

  這個黑衣人,竟然就是當日在南疆鎮魔古洞中逃生的巫妖,只不知為何他竟然與上官策變成這般追逐的境遇。

  巫妖上下打量了上官策幾眼,忽地軟了口氣,道:「老友,你我也並非是一兩日的交情了,為何偏偏還要對我苦苦相逼?」

  上官策淡淡道:「我的目的早就與你說過了,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們焚香谷谷主想見見閣下,有些事情不妨深談,所以請閣下移步焚香谷,就這麼簡單。」

  巫妖搖頭苦笑,道:「你那位谷主師兄,心計太深,我雖然癡活世間不死,卻自問比不上他。再說你們的來意我還不清楚麼,無非就是為了我們巫族的那些秘密吧?」

  上官策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就好,如今南疆狼藉,五族紛亂,正需要焚香谷出來主持大計,何況我們也並非心存惡意,再怎麼說,我們也比那窮凶極惡的獸妖好的多了吧?」

  巫妖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巫族天火之秘,我實不知,老友你看在我們多年交情份上,就放過我吧!」

  上官策搖了搖頭,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說完,他手中九寒凝冰刺緩緩在半空劃過一個半圓,散發出凜例寒氣,再度向巫妖逼上前來。

  巫妖站立不動,不知是不是已經瞭解了自己是不可能逃過上官策的追逐的,放棄了努力,只是淡淡道:「老友,這世間之大,事事變幻無端,我當日沒有追隨娘娘和大哥於九泉之下,便是想趁著有生之年,再到中土看看這世間百態。難道連這個小小要求,你也不肯給我機會麼?」

  上官策冷哼一聲,不去理會,顯然對此譯一點也不相信,此刻他已逼近巫妖身前三尺,但就在此時,他忽然臉色大變,雙眼緊盯著地下。

  只見白日之中,陽光照耀而下,巫妖的身軀看似飄飄蕩蕩,卻沒有影子的跡象,而且身軀隨風輕輕顫動,看著竟有飄起的跡象。

  上官策身形一動,轉眼已到巫妖身前,九寒凝冰刺當頭劈下,登時只見一道寒光以無堅不摧之勢,生生將巫妖從中間劈開兩半,只是這兩半身軀,轉眼間竟成了黑色煙氣,在空氣中迅速飄散了。

  上官策氣得老臉發自,自知不經意間,竟然又中了巫妖一次障眼法。狠狠一跺腳,他拔身而起,躍至半空,四下眺望,只見一道黑影遠遠遁逃,卻是向北方而去,當下更不多言,化作灰光,逕直追逐而去。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3
發表於 2007-7-23 02:41 PM|只看該作者
誅仙 第22集 第七章 故鄉 蕭鼎

青雲山下。

天高雲淡,站在山腳之下仰首看去,只見得蔚藍一片,徐徐微風吹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陸雪琪看了好一會,周圍無人,自然也不會有人發覺這僻靜山腳下,有這麼一個美麗女子靜靜看天。清風吹來,她披肩的秀髮輕輕飄動,掠過她略顯得清瘦的臉龐。

水月大師的臨行叮囑,不絕迴響在她的耳旁:

「當年從道玄師兄和萬師兄的對話裡,我們知道原來歷代青雲門掌教真人,都會在自己還算清醒的時候,將這個秘密告訴下一代將要傳位的弟子,而歷代祖師傳下的遺命,便是為了青雲門的聲譽和天下蒼生,為了免造更多的殺孽,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傳位弟子可以弒師。。。。。。」

「今次道玄師兄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告訴蕭逸才這個秘密,以我推想,不外乎兩個原因,其一:道玄師兄在下定決心告訴蕭逸才這個秘密之前,已然被誅仙古劍之魔靈反噬;其二,便是道玄師兄自恃道行深厚,特別是十年前一場激戰,他動用了誅仙劍陣但並未見心魔反噬,故而以為這次也可以抵擋過去,待到真正魔靈反噬其身的時候,已經遲了。」

「只是雖然變故如此,但我們身為青雲子弟,無論如何不能置身事外,田不易失蹤,蘇師妹方寸大亂,只有我來做此危難決斷。只盼一片都在山上結束,你也不必參予其中,但若是果真竟在山下發現了他們,你也當盡心擔此大任,青雲歷代祖師有靈,必然會庇護你我師徒二人的!」

陸雪琪緩緩睜開眼睛,深深呼吸。

轉過頭眺望,背後那片巍峨山川,俊秀挺拔,遠山起伏含黛,近看危巖突兀,處處都是風姿,在在皆為風景。

高聳入雲,凌絕天下。

是為青雲!

她嘴角邊,慢慢的浮現出一絲淡淡而溫暖的笑意,這片山脈,終究是養育了她長大成人的地方,有她尊敬的師長,親密的師姐師妹,還有曾經擁有的。。。。。。回憶。

她轉身,邁步而去,白衣正如雪,飄飄而動,天地如許之大,蒼穹無限,縱然是絕世容顏,蓋世英雄,也許只不過還是滄海一粟罷。

※※※

說來,也還是第一次,受了師長之命下山而來,卻沒有任何明確的地方可以去。雖然身負重責大任,可是卻不知道到底該去何處完成這個任務,想想倒有幾分可笑。

天琊安靜地握在手間,卻沒有熟悉的感覺,應該說早已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了罷,淡淡的藍色光輝,也已收斂在劍鞘之內。一人一劍,信步走來。

該向何處去呢?

天地如許之大!

眼前是一條三岔路口,陸雪琪停下了腳步,倒並非她不識路,青雲門弟子之中,她算是下山較為頻繁的人了,眼前一條平坦大路,她也走過了無數次,正是青雲山向外最便捷的路途,直接通往青雲山下最大的城鎮河陽城。

而另外一條岔路,看去荒廢了許久了,野草橫生,也只有岔路口附近的一段依稀可見,遠望進去,更遠的地方早已被荒草淹沒了。

其實這種小徑山路,從青雲山上下來不知有多少,有許多小徑都是生活在青雲山腳下附近村莊的村民們,為了生計上山砍柴或是採摘野果走出來的,也有很多的路,由於種種原因,年深月久,便也成了這番荒廢模樣。

這條路,誰又知道通向何處,又有誰會記得,有什麼人曾經走過呢?

陸雪琪微微搖頭,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從南疆回來之後,與那個人分離至今,她的心境,真的已經改變了許多。

她輕輕甩了甩頭,想要將這念頭拋開,便要重新走上大路而去。這時,從大路那頭走過來三三兩兩的村民,有老有少,看衣衫服飾,多是帶了斧子麻繩和扁擔,看來都是附近村莊裡要上山砍柴的樵夫。

走到近處,這些樵夫看到陸雪琪,一個個都側身讓開,面上露出尊敬的神情,青雲門弟子在這方圓數百裡內,原本就被人尊崇,何況陸雪琪絕世容顏,飄然若仙,更是令人不敢逼視。

陸雪琪站住腳步,向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了禮,然後便打算離開,就在此刻,忽然其中一位看去已經頭髮發白但精神仍然矍鑠的老樵夫,似乎很是熱心的樣子,呵呵笑道:「姑娘,你是不認識路麼?」

陸雪琪身子微微一頓,停了下來,目光流轉,看了那老樵夫一眼,遲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只是還未等她說話,那個熱心的老樵夫已然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青雲門的修仙人厲害,許多時候都是飛來飛去的,不過要說這腳下的路嘛,有的時候反而沒我們這些鄉下人熟悉哦。」

旁邊的幾個樵夫聞言,都笑了起來,陸雪琪看著他們和善的臉龐,不知怎麼心中忽地一陣暖和,本來要邁出的腳步,也再一次停了下來。

老樵夫呵呵笑道:「你前面那條大路,是通往南邊的河陽城的,那裡是附近百裡內最熱鬧的地方,你到了那邊,再想去其他地方也容易的多。」說著,他又一指那條廢棄的小徑,道:「那條路你就別去了,好多年前也是個熱鬧的村子,不過現在都毀了,沒人了。」

陸雪琪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多謝老丈。」

老樵夫揮了揮手,呵呵笑了兩聲,和其他人繼續向著青雲山上走去,同時旁邊有一個歲數稍微比他年輕些的樵夫歎息了一聲,道:「本來那個村子裡有個廟,聽說挺靈的,十多年前我和老伴去了那裡拜菩薩求子,結果果然有了,可惜現在也沒了啊。」

老樵夫點頭道:「是啊,我也記得,那廟沒了真是可惜了。。。。。。」

話語聲漸漸低沉,他們的身影也漸漸遠去消失在了山林之中,遠處吹來的輕風裡,似乎還有他們開朗豪爽的笑聲,陸雪琪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還在,不知怎麼,她的心情似乎也好的多了。

笑了笑,她抬頭邁步,向著那條大路走去。

腳步原本是輕快的,可是不知怎麼,她的步伐突然變慢了下來,秀氣的雙眉,微微一皺,心底深處,像是突然掠過了某個重要的東西,卻一時沒有抓住。

回憶的深處,似乎有什麼,悄悄甦醒了。。。。。。

她站住了身子,靜靜地不動,剛才的畫面,從她腦海中飛快地重演,樵夫們的話兒,再次迴響:

「那條路你就別去了,好多年前,也是個熱鬧的村子,不過現在都毀了,沒人了。。。。。。」

「本來那個村子裡有個廟,聽說挺靈的。。。。。。」

陸雪琪忽然全身一震,片刻之後,她緩緩的轉過身子,再一次的,看向那條荒草叢生、彷彿已經湮沒在歲月殘影中的小路。。。。。。

※※※

十年光陰,可以改變多少事呢?

容顏,心情,或是仇恨?

誰都不能瞭解別人,甚至有的時候,連自己也不能真正瞭解。但只有這一條路,是真真切切的改變了。

因為這裡已經沒有了路。

茂密生長的野草,年復一年的生長,掩蓋了過往的歷史,見證了時光的無情。直到一個白色孤單的身影,悄悄走近了塵封的地方。

野草叢中,還依稀可以看到殘垣斷壁,迎面吹來的微風中,早已沒有那曾經的血腥氣息,有的只是野草略帶青澀的芬芳味道。

走過了一扇又一扇殘破的門扉,看著東倒西歪靜靜被青苔掩蓋的石階牆壁,那些生前曾有的笑語歡顏,曾經擁有的快樂,都隨風散去了罷?

陸雪琪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修長而秀氣的手,也將天琊握的更緊了。這廢棄的村落裡,彷彿有什麼人的目光,悄悄注視著她。

她甚至有那麼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但她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就這麼靜靜地走著,走過了每一間房子,曾幾何時,誰還記得這裡的人們?

直到,她看到那間破廟。

與周圍環境不一樣的,那間早已破敗不堪的破廟周圍,不知為何竟然寸草不生,說是一間屋子,其實不如說是幾根柱子更為恰當,只不過倒在地上殘留的三三兩兩碎裂石塊上,還依稀有神像的模樣,才看出這裡曾經的所在。

陸雪琪緩緩走了過去。

沒有野草,沒有青苔,這裡的一切都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連那麼頑強生長的野草,也不願進入這裡。

還是說,曾經的怨念怨恨,都集聚在這個地方?

那麼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哭泣低語,傾訴往事?

陸雪琪猛然轉身,不知何時,她眼中竟有淚光閃動。

草廟村!

這個早已湮沒的地方啊。。。。。。

她在牆角,悄悄的坐下,一動不動,彷彿在靜靜地聆聽著什麼,又或是感受著什麼。

遠處有風兒吹來,吹動她黑色的秀髮,在鬢邊輕輕飄動。

※※※

日昇月落,晨昏日夜,朝朝暮暮,星辰變幻。

蒼穹上白雲如蒼狗,消逝如流星,時光如水,終究這般決然而去,從不為任何人而停留。

遠處的野草叢中,不知哪裡傳來了蟲鳴的聲音,除了風聲,這是這裡最有生機的聲音了。也許,再過十年,這裡會重新變做人丁興旺的地方罷?

又或者,還是一成不變的老樣子。

誰又在乎呢?

三天了,陸雪琪在這荒僻的所在,靜靜的坐了三天,世間約束,重責大任,卻原來只有在這樣一個地方,才有了喘息逃避的所在。

悄悄的,就當是放縱一下,讓自己躲藏起來。

只是,她終究還是要走的。

白衣晃動,悄然而來,陸雪琪的身影,重新出現,離開了那個破敗的小廟,重新走過一間間殘垣斷壁下的小屋門扉,不知怎麼,她看著這裡的目光中,彷彿已經蘊含了依依不捨的深情。

遠方天際,天雲飄飄,雲層隱約中,像是被風吹過,有一條白線悄悄劃過天空。陸雪琪最後看了一眼這些房子,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那白衣飄飄的身影,在荒草叢中靜靜的走遠。

蒼穹之上,白雲依然無聲。

只是從雲層之中,忽地又掠出一條迅疾的微光,無聲而快速而來,帶著雲層上幾絲纏綿的白色雲彩,在空中散了開去。很快的,這道光落在了這個廢棄的小村之中。

「吱吱,吱吱。。。。。。」

熟悉的猴子叫聲,三隻眼的灰毛猴子跳到地上,四處張望一下,顯然來到這野外地方,遠遠比在狐岐山那山腹裡讓它感到愉快。不消片刻,猴子便自顧自跳了開去,鑽入了茂密的野草叢中,也不知去哪兒玩去了。

鬼厲,默默站立在這個村子的中心,面無表情。

除了眼神裡,那掩飾不了的疲倦與痛楚。

他怔怔地望著周圍的一切,緩緩轉身,曾經熟悉的地方,一切都在腦海中慢慢浮現,甚至連遠處吹來的風,都帶有一絲熟悉的味道。

故鄉土地的芬芳。。。。。。

而在他身後遠處,茂密的野草叢後,那個白色而略顯孤單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了遠方。

他慢慢走去,曾經印入陸雪琪眼簾的事物同樣的出現在他面前,殘垣斷壁,青苔石階,最後,是那個殘敗不堪的小廟。

只是他並沒有走過去,他只是遠遠地望著那間小廟,怔怔出神,就是在那裡,改變了一個少年的一生!

他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但終究沒有過去,許久之後,他轉過身子,踩過地上的野草,在勉強還能分辨出屋子間距的小路上走去。他走的很慢,彷彿每一步都沉重無比,直到在第二排第三間的小屋前,他停了下來。

這是一間和其他殘破屋子沒有任何區別的房子,同樣的門窗脫落,同樣的荒涼廢棄,就連石階上的青苔,似乎也比其他房子更多一些。

鬼厲的嘴唇,開始輕輕的顫抖起來,多年以來,他第一次眼中難以抑制有淚,慢慢的,他在這小屋前跪了下來,把頭深深埋在這小屋前的土地上,野草裡。

那風中依稀傳來的,是帶著哽咽的掙扎著的低語聲:

「爹,娘。。。。。。」

※※※

河陽城。

獸妖浩劫過後,河陽城裡是元氣大傷,死傷無數,但災劫過後,日子總是要過的。從四面八方進城的人們,還有逃難回家的人,都讓這座古城漸漸熱鬧了起來。

在最熱鬧的那條大街上,全河陽城最好的酒樓,依然還是那座當年張小凡初次下山時曾經住過的山海苑,雖然因為災劫的原因,看去聲音比十年前冷清了不少,畢竟人們死裡逃生,也難得會再有多少心思來這裡大吃大喝了。

不過這一日,山海苑裡卻是來了一位奇異的客人。此人乃是一位年輕女子,看去美貌動人,這倒也罷了,偏偏這美麗容顏之下,一顰一笑,竟然有種扣人心魄的奇異感覺,彷彿只要被這女子如水一般的眼波一掃,周圍的男子骨頭便都疏軟了三分。

正是南疆大變之後,與鬼厲、陸雪琪失散不知所蹤的九尾天狐--小白。

她這般大大方方、煙視媚行的走進了山海苑酒家,一時之間,上至掌櫃下到小二,包括僅有的兩桌客人,都看的呆了,竟沒有人上來招呼她。不過好在小白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景,也不生氣,只微微一笑,道:「沒人招待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掌櫃的畢竟上了年紀,還勉強殘留著幾分定力,連忙定了定神,隨即打了兀自發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後腦勺一下,怒道:「客人來了,還不去招呼?」

店小二一個踉蹌,不知是不是心裡有鬼,期期艾艾走了上來,不敢正是小白,陪笑道:「姑娘,您、您要吃飯還是住店啊?」

小白想了想,道:「還是先吃些東西吧,你這裡有雅座麼?」

店小二連連點頭,道:「有,有,您樓上請。」

小白點頭,向樓上走去,口中道:「你給我找一個*窗安靜的位置罷。」

店小二陪笑道:「姑娘放心,樓上雅座只有您一個人,您要什麼位置就給您什麼位置,而且擔保安靜,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小白微微怔了一下,道:「怎麼會沒人呢,聽說以前這裡生意挺好的?」

店小二這時已經走到了樓上,聞言苦笑道:「誰說不是呢,當初生意那叫一個好啊,全河陽城裡人都興上我們這兒吃酒來著。可是天殺的,前陣子鬧了那個獸妖,搞的是人心惶惶,末了死傷無數,這樣的時候,也不會有多少人會想來這裡了。」

小白緩緩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道:「原來是這樣,這就難怪了。」

這時店小二已經將小白帶到樓上*窗子旁的一張桌子上坐下,正拿著隨身帶的抹布擦著桌子。小白坐在位置上向窗外看去,只見街上行人來來往往,還算熱鬧,但多數人的面上卻很少有笑容,反而是愁眉苦臉的人更多一些。

小白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向店小二問道:「小二,我問你件事,你老實回答我。」

店小二點頭道:「姑娘你請問吧。」

小白遲疑了一下,道:「這河陽城裡所有的百姓,當然也包括你了,心裡都恨那個獸妖麼?」

店小二哼了一聲,臉上登時現出憤恨之色,大聲道:「當然了,這河陽城裡在那場獸妖災劫之中,十室九空,你去街上隨便找個人來問問,我擔保他絕對有親人死在那獸妖魔爪之下。可憐我們老百姓手無寸鐵,反抗不得,不過幸好有青雲山上的仙人,大發慈悲,大展神威,將那天殺的獸妖趕走了,這才讓我們又過上了人過的日子。」

小白看著店小二激動的神情,在心中苦笑了一聲,眼前不知怎麼,又掠過那個在南疆鎮魔古洞深處,殘火之下苟延殘喘的男子身影。

這世間對錯,誰又說的清楚?

店小二似乎也發覺自己有些失態,臉上一紅,退後了一步,低聲道:「這個、這個我也是隨便說說,姑娘你別當真,您、您要點菜麼?」

小白笑了笑,道:「好罷,不過也不用點哪個菜了,你下去告訴掌櫃的,把你們這裡拿手的小菜做三、四盤上來就行,另外,你再拿十壺好酒上來。」

店小二一怔,愕然道:「十壺?」

小白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十壺。」

店小二窒了一下,然後遲疑了半天,低聲道:「姑娘,請問你還有朋友要來麼,如果還有,我也好提早加些碗筷。」

小白笑道:「你別多想了,就我一人,酒就要十壺,你快快端上來,其他就別問了。」

店小二諾諾而退,但眼神中顯然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其實也不能怪他,常人最厲害的,酒量也不過一到兩壺,能喝上四壺、五壺的海量之人,不是酒仙也是酒鬼了,只是這個嬌媚無限的女子,顯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常人」。

因為沒有多少客人,很快的,店小二就已經將小白要的菜餚端了上來,擺放在桌子之上,而十壺外面刻著山海苑的酒壺,不多時候,也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酒桌的另一頭。

這也還好是一個酒家生意清淡時候,否則若是熱鬧的話,怕不引來全酒樓的客人圍觀?不過縱然如此,小白只怕也不會在乎罷。

店小二很快下去了,雅座上只剩下小白一人。她自斟自飲,很快的,一壺美酒便已見了底,而她的臉頰之上,不過微微現出了淡淡的粉紅顏色,不見有半分酒意,倒是反添了幾分妖媚。

「唉。。。。。。」

她忽然,這麼輕輕的,歎了口氣。

美酒清純如琥珀,細細如線,從壺口中傾倒入酒杯之中,濺起細微的水花,小白凝視著面前的酒杯,看著那水面上,輕輕晃動的自己隱約的倒影。

然後她微笑,笑容中有那麼一絲苦澀,將酒杯拿起,一飲而盡。

窗外的街頭,人們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川流不息,熙熙攘攘而過,那些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是遙遠,彷彿是在另一個世界。

她將第六個空的酒壺,放在了一邊。

臉頰上溫柔的紅,映襯著她不老永恆的美麗容顏,那雙眼眸之中,依舊清澈。

從來酒醉人,不醉心!

她的皓齒,輕輕咬了下唇,一個人,低低地笑了,然後一甩頭,抬手倒酒。

窗外街道之上,不知怎麼,似乎喧嘩之聲突然大了一點,小白皺了皺眉,移到窗前,向街道上看了過去。這一眼掃去,她忽然一怔,只見樓下街道上,緩緩走來一位白衣女子,容貌清麗出塵,飄然若仙,卻不是陸雪琪又是何人?

周圍百姓似乎被陸雪琪絕世容顏所吸引,卻又為她冰寒氣質所懾,不敢直接上前,遠遠相聚圍觀,議論紛紛,卻是這個原因。小白看著陸雪琪身影,嘴角邊慢慢浮起一絲笑容。

「人生還真是無處不相逢啊。。。。。。」她口中這般似笑非笑的自語了一句,便站起了身子,看著是想要主動向陸雪琪打招呼了,只是她身子才站了起來,忽然間神情卻是一怔,目光轉眼離開了街道之下的陸雪琪,飄向了河陽城遠處一個偏僻的角落。

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極快的閃過,隨即又沒入另一個陰暗角落,而就在片刻之後,另一個對她而言也並不陌生的灰色人影,卻是緊追而去。

小白怔怔看著那個角落一會,隨即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笑意:「今日真是巧上加巧了,不去湊熱鬧的話,當真是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那個上官老鬼了罷,嘿嘿,嘿嘿。。。。。。」

冷笑聲中,她的身影突然間如鬼魅一般,赫然從山海苑樓上的雅座消失不見了,許久之後,店小二上來收拾,只看到了桌上放著的一錠銀子,還有六個空空的酒壺,還有的四壺,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在大街之上,陸雪琪的身影,不知何時,突然也從街道之上消失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如果你忘記伊莉的密碼,請在登入時按右邊出現的 '找回密碼'。輸入相關資料後送出,系統就會把密碼寄到你的E-Mail。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4
發表於 2007-7-23 02:41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你忘記伊莉的密碼,請在登入時按右邊出現的 '找回密碼'。輸入相關資料後送出,系統就會把密碼寄到你的E-Mail。
誅仙 第二十二集 第八章 暗算 作者:蕭鼎

夜黑風高,萬家燈滅,蒼穹上烏雲沉沉,不見有月亮,只有天際幾黠僅存的星光,閃爍著微弱光芒。

  夜風從河陽城上方「嗖嗖」吹過,如野鬼夜哭,委實有幾分寒意與可怖,聯想到這裡剛剛歷經浩劫,城裡城外的街道上,更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漫漫長街古道之上,只有偶爾被風吹落的幾片枯葉,在其中孤獨的翻滾起伏,飄向遠方。

  便在這詭異深夜裡,從河陽城裡忽地飄起一個黑影,如幽魅一般幾乎不似實體,悄無聲息地落在城外,迅疾無比地向河陽城南邊古道上掠去。而不消片刻之後,又有一道灰影緊追而來,死死盯著那個黑影。

  這兩人自然便是千裡追蹤的巫妖與上官策了,從南疆開始到如今深入中土,這一場追逐也算是曠日持久了。

  上官策一身焚香谷高深神通奇術,加上還有一柄神奇莫測的九寒凝冰剌法寶,巫妖應付起來大是吃力,但巫妖一身的詭異術法,每每出人意表,在絕無可能處化出千番變化百般騰挪,卻也是讓上官策頭痛無比,一次次眼看就要將之擒下,卻屢屢失手。

  若是換了常人,遇到這種情況,多半便已放棄了,只是上官策卻是身負焚香谷谷主雲易嵐的命令,巫妖身上多半有可以解開南疆古巫族天火之秘的法子,無論如何,這都是焚香谷志在必得的,所以一路之上,硬著頭皮也追了下來。

  不過這般堅持,倒也並非全屬無用之功,二人的修行高低在那裡擺著,巫妖短時間內難以與之抗衡,但是巫妖屢次憑借逃脫的種種詭異術法,被上官策一一看在眼中,漸漸心裡有數,時到如今,巫妖要想再次逃脫上官策的追捕,已越來越是困難了。

  這一點,上官策心裡有數,巫妖心中更是明白,無奈明白歸明白,他卻委實是無計可施。如果有法子擺脫這個如附骨之錐的可惡之人,這千裡之上他早就用過不知多少次了,但上官策得享大名近百年,當年在南疆更是風雲人物,其道行、修行、見識、眼界,無一不是上乘,遠非李洵等焚香谷第二代弟子可相提並論。

  雖然巫妖連施異法奇術,但居然一一被其看破,最多不過瞞個片刻,看已逃開一段距離,但過不多時,終究還是被上官策追了上來。

  其實上官策,或者說焚香谷雲易嵐一定要將自己擒拿回去的原因,巫妖心中在幾次與上官策對話裡,早已瞭然於心,但對他來說,卻是決然不願束手就擒的。這一夜,眼看著身後的上官策越追越近,而前方古道快速的向後退去時,卻少有遮擋丘陵地界,反倒是地勢漸漸平坦開闊,一片荒野出現在了面前。

  在這種地方,還能逃到哪去?

  巫妖在蒙面黑巾下苦笑一聲,發力掠去,但身後那風馳電掣的風聲,卻是一陣緊過一陣了。

  就在他彷徨無措之際,忽地似有所感,像是發現了什麼,扭頭向一側望去。他名號呼為「巫妖」,顧名思義便知他所擅長的是何種道法神通,加上其本身體質異於常人,對鬼靈陰魂之氣,更是敏感十倍於尋常修真之人,這還在大路古道之上,他在急奔之中,仍是敏銳地發現這荒野古道一側的深處,竟有股深沉陰晦的鬼氣,在遠遠散發出來。

  巫妖大喜過望,身軀在半空中一個急轉,硬生生扭了過去,卻是迅疾無比地向荒野深處掠去,追蹤而來的上官策冷哼一聲,身若浮萍,一飄一蕩,說不出的自如隨意,輕輕鬆鬆便也轉過了方向,再度發力追了上去。

  只是這略微一個耽擱,巫妖又拉開了一段距離,身影也顯得略微有些模糊了,上官策卻並未有多少擔心,這長途跋涉一路追蹤下來,他已將這個神秘莫測的巫妖一身本事摸了個七七八八,料想他也搞不出什麼花樣,此刻的他,心境多少已然有些貓捉耗子的心態了。

  耗費無數力氣,追蹤千裡,費神勞力,這還不得好好懲治你一下?

  上官策心中冷笑,帶著全盤大局在握的定心丸,輕輕鬆鬆地追了下去。

  很快的,出現在巫妖面前的事物證明了他的猜想,這裡果然是一處陰氣極盛之地,在中土稱之為義莊,也就是停放還未入土的過世之人屍身之所在,不過看那庭院小屋的破敗程度,多半是廢棄許久的地方了。

  巫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以他本意,這義莊陰氣極盛,正是適合他許多詭異術施展的絕佳之地,但廢棄時日既久,效果便打了折扣了,尤其是他有幾門類似鬼道的異術,更可操控屍體,威力頗大,這一路之上都並無機會施展,若是趁此機會突然施法,多半也可令上官策這老匹夫吃上大虧。

  只是這義莊廢棄許久,自然不會有什麼剛剛過世的屍身躺在這裡了。

  不過縱然心中有些失望,但以巫妖心境來說,此地仍可以說是絕處逢生的所在,當下更不遲疑,黑色身影「嗖」的一聲,掠進了義莊中那間看去陰沉沉、黑壓壓的房子之中。

  不過在他身影飄去的時候,腦海中若有若無的,也掠過一絲小小的迷惑:此處義莊廢棄既久,但怎麼這陰森鬼氣居然還能如此強烈且持久呢?

  這一晚月黑風高,義莊的小屋內更是漆黑一片,伸手難見五指。不過對於修道之人,特別是像巫妖這種體質異於常人的「人」來說,這片黑暗並非難事,很快他就「看」清了義莊屋子內大致的情況。此處果然是廢棄多時了,周圍牆壁上千瘡百孔,殘破無比,屋內前頭一個原本應該是祭奠亡靈的案台,也已經傾倒在地,屋子正中,橫七豎八躺著幾具殘破棺材,有一些甚至連棺材蓋都沒有合攏蓋好。

  耳聽著義莊之外風聲突然一緊,顯然上百策又是緊追而來,眼看就要追到,巫妖更不遲疑,卻是身子一顫,手中突然多了數枚奇形怪狀的類似釘子的鐵器,但全身卻長滿鐵剌,然後看也不看,手指彈跳如飛,只聽的「嗖嗖嗖嗖」之聲不絕於耳,這數枚怪物瞬間都滅入黑暗之中,飛入了小屋各個角落。

  而每一個怪物消失在黑暗之際的時候,尾端之上都會突然散發出淡淡藍色光環,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轉眼即逝。隨著這些怪物鑲入這屋子黑暗之中,這屋中原本就刺骨的陰氣,突然間更是十倍的強烈起來,直如能刺入骨髓一般。

  巫妖冷笑一聲,眼角餘光一掃,整個身體忽然如沒有絲毫重量般飄了起來,逕直飄向屋子牆角的一具棺材。這具棺材看去平平無奇,蓋子也沒有蓋好,歪了一半在外面。

  巫妖無聲無息地滑了進去,常人看來避之雖恐不及的地方,他卻很是喜歡,而且隨著他的身子滑進,那斜斜歪倒的棺材蓋子,也被他順手給蓋好了。

  下一刻,風聲驟然停歇,屋子之中頓時一片肅靜,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上官策的身影,出現在了這個屋子的門口。

  巫妖躲在角落的那個棺材之中,心中大定,正好這棺材殘破,有幾道細縫在木壁之上,他透過縫隙將上官策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更是得意,只要上官策一時不察,再向這屋子中間走上兩步,便會觸發他設下的「陰魅」奇陣,借助此地異常強烈的陰森鬼氣,必定要打上官老賊一個措手不及。

  他心中正期待著,但看上官策似乎也十分小心,並沒有急於進來搜索失蹤的巫妖蹤影,而是就站在門口處,小心翼翼地向屋子之中仔細張望著,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敢大膽進來。

  巫妖心中有幾分失望,暗罵了一句老賊當真狡猾,回過神來,這才慢慢開始注意自己置身之地。

  不料,他這一顧及回神,卻在片刻之間,只覺得腦海之中轟的一聲,險些將他自己嚇的魂飛魄散。

  他置身這棺材之中,竟然還有一個人!

  其實以巫妖之特殊,這棺材之中莫說有個人,便是有個死人,再說難聽些,哪怕是個骷髏,他也是視若無睹,難保還會感覺有幾分親切也說不定,但偏偏在他身下棺材之中,赫然竟有一個活人!

  而此人從他進人這個小屋到滑入這個棺材後,竟然完全不為他所發覺,甚至連呼吸之聲也沒有。巫妖驚駭之下,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但總算他勉強殘存的理智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大聲叫喊或者破棺而出,但額頭、後背、手心,卻已經佈滿冷汗。

  但下一刻,更令他吃驚的事情,被他發現了,那就是他身下的這個活人赫然是沒有呼吸的……沒有呼吸的活人!

  巫妖在片刻之間,已經判斷清楚,自己身下這個同棺之人,的確是個活人,因為兩人同在一個棺材裡,根本沒有多少空隔的空間,以他之敏銳,很快就發覺了此人心臟正緩緩跳動,但不知為何,此人的口鼻卻是一動不動。巫妖悄悄伸手過去探了探,半晌之後,竟然沒有一點動靜,此人的確是沒有呼吸的。

  巫妖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這匪夷所思的變化就發生在身前,巫妖本想暗算上官策,但此番心神大亂,一時腦海中竟無法集中精袖,氣血隱隱翻湧。只是他畢竟也是道行深厚之人,心念一動,立刻發覺不妙,急忙暗自催動員法,平定心志,片刻之後,這才安定了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在巫妖正打算著如何面對這個意外情況的時候,一個更大的意外,再一次令他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整具棺材,突然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聲音:「啪!」

  就像是,什麼東西合上了一樣,聲音很輕,幾乎難以聽見,但在這小屋之中,在這些修行深厚的人耳中,卻完全是兩回事了。

  上官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霍然轉過身來,盯著這個角落。

  而巫妖愕然之餘,瞬間只覺得自己置身的這具棺材,突然從四面八方散發出一股詭異妖力,絲絲縷縷如繩如麻,竟是將這個棺材內的空間緊緊制住,以他一身神通,遇上這股莫名其妙的妖力,竟然完全沒有抵抗餘力,剎那間便動彈不得,生生被這無形妖力給鎖在了這具棺材之內。

  巫妖的魂魄,似乎都要被嚇出體外了。但是,似乎還嫌不夠一般,此時此刻,在棺材內黑暗的空間中,他身下那個感覺中是個胖子的「活人」,突然像是醒過來一樣,睜開了眼睛。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在這個詭異的氣氛下,對視:然後,那個不知名的胖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對著巫妖,微微笑了一下。

  上官策緊緊盯著屋子中間的那個角落,但卻並沒有立刻過去查看。他雖然沒有巫妖那種特殊的體質,但以他道行之高,自然也能大致分辨出這屋中的景物,同時以他的見識,當然也知道這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但他並不是巫妖,上官策從來也不會喜歡義莊這個地方,特別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定來說,他就更不喜歡這種地方了。

  同時,以他的道行,在他剛進這個屋子的時候,就敏銳地發覺了這個屋子之中,陰氣之盛委實是非同小可,遠非是尋常普通的一個義莊可比。巫妖精通哪些種類的妖法異術,他比誰都浦楚,而現在這個地方,顯然正是小妖最喜歡的處所,所以要小心!

  上官策潛運真法,護住全身,仔仔細細又再度將這間詭異的小屋查看了一圈,確認的確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後,他慢慢的邁出了腳步。

  只是他的腳步才邁了一半,忽地又縮了回來,同時右手寒光一閃,九寒凝冰刺已經出現在了手上。

  老人家,似乎總是特別小心的。他終於向著角落的那個方向,邁出了第一步。屋外,一陣陰風吹過,「嗚嗚」直響,令人毛骨悚然。

  上官策全身戒備,這小屋之中一絲一毫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耳目,但周圍黑暗一片,除了靜默還是靜默,竟是沒有絲毫聲息。

  他冷笑一聲,忽地揚聲道:「老夫早已知道你就在這具棺材之中,老友,你再不出來,可別怪我連人帶棺材一起打,給你苦頭吃了。」

  沒有回答,四周還是一片沉默。

  上官策怒哼了一聲,道:「裝神弄鬼!」

  說罷,他更不遲疑,踏前一步,同時手中九寒凝冰刺銀白寒光暴漲,周圍的氣溫登時冷了下來。

  但就在上官策蓄勢待發之際,突然從這小屋之中另一側角落裡悄無聲息地飛出一枚淡淡藍光,週身被陰氣包裹,向上官策背後襲去。

  上官策本是全身戒備這周圍情況,但這枚由巫妖設下的陰魅奇陣,自身陰力完全收斂,通體竟可以吸取周圍陰氣包裹起來,上官策道行深厚,可以感覺出此地氣脈一舉一動,本是了不起的神通。可是這個時候,卻恰恰成了弱點,被巫妖看準這點,搞了一個偷襲。

  上官策並未感覺周圍異常,直到那枚陰魅接近他背後三尺距離之時,風聲陡急,陰力大盛,他這才悚然而驚,電光石火之際,他一身深厚道行畢始無疑,當機立斷即向前踏了一大步,於間不容髮之際生生拉開了些許距離,同時九寒擬冰刺從手間瞬間飄到了身後。一片寒光乍起,銀白光輝頓時照亮了整間小屋,只是這詭異氣氛之下,原本十分漂亮的光輝此刻看去慘白慘白的,實在令人頭皮發麻。

  只見銀色光輝從九寒凝冰刺上散發出來,轉眼在上官策後背化作一小片光盾,在最危險的關頭,將那枚陰魅給彈了開去。

  只是還未等上官策喘息片刻,他剛才踏出的那一大步,已然是全面觸動巫妖適才所布下的陰魅奇陣,頓時只見這小屋中數個角落裡藍光閃現,數枚夾雜著陰森鬼氣的陰魅激射而出,而更詭異的是,剛才他彈開的那枚陰魅,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半圓,竟然如有人牽引一般,再度悄無聲息的向上官策後背襲去。

  上官策倉促之下,一時竟弄了個手忙腳亂,但他畢竟不是常人,九寒凝冰刺光芒閃爍,冰芒所指,不消片刻,這間小屋中似乎從屋頂到地板上,都蒙上了淡淡一層薄霜。

  而在這刺骨冰寒之下,被詭異法力摧持的陰魅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阻力,數枚閃爍光的陰魅先後慢了下來,同時陰魅似鐵非鐵的器物之上,只不過這片刻時間,竟然結了厚厚一層冰。雖然它們的速度仍然很快,但就這麼一緩,已經讓上官策緩過手來,登時在銀白慘光之中,「錚錚錚錚」連續數聲,數枚陰魅都被九寒凝冰刺給打落在地,落地的時候,多半是被九寒凝冰刺寒氣所傾,但見冰塊之下,落地的陰魅赫然都碎成了幾塊。

  上官策於極險處轉危為安,破了巫妖的陰魅奇陣,忍不住哈哈大笑,向著那具棺材喝道:「如今你沒法子了吧,還不出來束手就……」

  一個「擒」字還未出口,突然上官策臉色大變,面容扭曲,竟是發出了一聲痛楚之極的大吼,整個人倒翻了出去,轟隆一聲巨響,竟是將牆壁撞了一個大洞,飛了出去。在他身形之間,赫然可以看到其後背細微淡藍光輝閃爍,卻是剛才第一枚的陰魅不知何時,竟然完全避過了他的耳目,重創於他。

  小屋中這幾下驚心動魄的激鬥,巫妖與他身下那個神秘未知的胖子都透過棺材的縫隙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後那一下變起倉促,以上官策之老到,竟然仍著了暗算。

  黑暗中,那個神秘胖子眼中居然有了幾分讚賞之色,突然間竟開口說道:「作居然能將陰魅這等鬼物祭出後再度掌控,這份修行倒是難得啊!」

  巫妖第一次聽得此人開口說話,心中一驚,但聽他口氣以及眼色,似乎暫時並無敵意,而且此際他自己心中也是心情激盪,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你錯了。」

  那胖子倒是有些意外,征了一下,道:「我哪裡錯了?」

  巫妖歎了口氣,道:「前面這些陰魅奇陣是我布下的沒錯,但是最後那枚陰魅,卻是另有高人掌控,與我無關的。」他恨恨地道:「我若果然有那等修行,也不會被困在這裡了。」

  那胖子皺了皺眉,不再說話了。

  巫妖看了他一眼,只不過幾句話的工夫,他已經大概察覺了這個胖子的情況,此人似乎居然是和他差不多的境地,也是被困在這個詭異的棺材之中的,但與巫妖不同的是,這個胖子身上明顯還有一股更強大詭異的夯量,禁錮住了他全身氣脈。

  巫妖心中不禁暗暗吃驚,現在他所置身的這個棺材上所佈置的禁制之強大,縱然以他的修行之高,卻仍然足以將他禁錮的無法動彈,但是對這個胖子來說,似乎某些人還嫌不夠,仍然要在其身上布下令人畏懼的詭異術法,將之困住。

  那麼這個胖子如果沒有禁制的話,他的道行豈非高的嚇人?

  而想的更深的話,能夠制住這個胖子的,又會是怎樣恐怖的人物?

  巫妖腦海中瞬間亂成一團,中土大地,藏龍臥虎之輩,竟是遠超他所料。

  便在此刻,小屋外頭傳來了上官策的怒吼聲:「這裡還在哪位高人,請現身相見,背後暗算,算什麼英雄?」

  小屋之中,巫妖與胖子對視了一眼,顯然上官策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暗算擊傷他的絕非巫妖,而是另有其人。

  這時只著得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從這個陰氣森森的鬼屋頂上傳了下來,炎著幾分譏謹、幾分愉快,道:「你不是說裝神弄鬼麼,我就要你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巫妖看那個神秘胖子被困在棺材之中,自然是看不到小屋頂上這個女子是何人。

  上官策站在庭完之中,此刻強忍劇痛,抬頭望去,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寒聲道:「竟然是妳?」

  那女子聲音笑道:「不是我,還是誰?呵呵呵呵……」

  笑聲清脆,自帶著一股動人心魄的媚力,森森*夜色*禁書之下,卻只見一個苗條身影獨自坐在屋頂,眉日如畫,眼波似水,萬種風情,絕代風華,卻不正是九尾天狐小白,又是何人?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5
發表於 2007-7-23 02:43 P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誅仙 第二十二集 第九章猥瑣

    上官策只覺得背部傷口周圍一片麻木,同時冰涼的陰寒之氣綿綿不絕地從那枚陰魅之上竄入身體中的氣脈之上,如被萬蟻啃噬,劇痛難忍。

    不過片刻工夫,他額頭上已是冷汗淋淋,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站在屋頂上的小白將上官策的窘態看在眼中,面上笑意看去更濃了,大有幸災樂禍的意思,笑道:「沒想到罷,老鬼,你也有今天?」

    上官策一咬牙,口中冷哼了一聲,強自支撐身體,厲聲道:「妖孽,你居然還敢現身見我?」

   小白「哈」的一聲笑了,似乎聽到什麼最可笑的話語,袖袍一揮,整個人輕飄飄從房頂飄了下來,落在上官策身前不遠處,微笑道:「我不敢出來見你?是啊,我膽小,不敢見你,所以出來給了你一下當見面禮,這才敢出來相見的。老鬼啊,你害的我在那玄火壇中幽居了多少年,這一次,我不好好答謝你,真是對不起你了。」

    上官策滿面怒容,但心中卻著實有些驚懼,當年在玄火壇中,大半是靠著玄火壇本身地火靈力,加上其時還在的八凶玄火法陣殘陣,這才將這只千年妖狐鎮壓其中,否則以九尾天狐的道行,他還真沒有把握就一定能對付的了。

    只是如今時移事異,九尾天狐已然掙脫一切禁錮,偏偏自己一時大意,還著了這妖孽暗算,元氣大傷,只怕多半不是她的對手了。

    此刻,荒野之上夜風蕭蕭,四面八方儘是傳來鬼哭狼嚎之聲,似乎在這淒涼深夜,無數夜鬼同時哭泣,陰氣大盛。

    義莊之內,小白與上官策依然對峙。

    雖然上官策已經受了暗算身負重傷,但看去小白並沒有立刻動手對付這個宿敵的打算,相反的,她似乎只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上官策,如貓抓耗子一般,面帶諷刺之色。

    上官策自知此刻自己最需要的,便是找一個安全安靜的地方,運功療傷,逼住傷勢,但眼前站著這麼一個高深莫測的千年妖狐,實在令人惱火不已。

    惱怒之下,上官策恨聲道:「你既然執意要來對付我,為何還不動手,站在那裡不動,是何用意?」

    小白微微一笑,道:「我沒事啊,說給你聽也沒關係,我可不似你們這些人類,總是以為人生恨短,我呢,可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不知怎麼打發,所以我就站在這裡,慢慢看著你好了,反正我有耐性的很。」

    上官策聽在耳中,氣得差點是七竅生煙,這妖孽擺明了就是要拖住他,明知他身有重創,偏偏不讓他有機會療傷,如此時間一久,上官策自然疲於奔命,不消九尾天狐如何動手,只怕他自己先支持不住了。

    無奈何上官策知道歸知道,但對小白這等頗有些賴皮的法子,卻當真是束手無策。打嘛,身負重創,對方道行高深莫測,多半難以取勝;不打嘛,傷勢越來越重,拖下去更是死路一條。看來其他法子都沒用,只有落荒而逃了。

    只是小白一雙水汪汪看似勾魂奪魄的眼眸,清清爽爽將上官策看的死死的,連他自己也沒多少把握,能從小白手中逃脫。

    這可當真是四面碰壁,身處絕境了。

    上官策面如死灰,面上憤恨、惱怒、畏懼、焦灼,種種神情一一掠過,小白看在眼中,心中大樂。

   她被焚香谷一眾人囚禁在玄火壇幽居多年,若非鬼厲無意中解開封印,真不知道是不是一輩子都要呆在那個鬼地方,這裡頭的苦楚當真也是難與人說。是以在小白心裡,對焚香谷上官策這些人,實在是惱恨到了極點,雖說當日她與鬼厲遁逃出來之後,頗有一番徹悟,也並沒有故意回頭去找焚香谷的麻煩,但此番等若是上官策自動送到眼前,她哪有當作沒看見的道理?

    慈悲為懷,與人為善,那都是九尾天狐心情好的時候做的事,但她從來也不是不記人過、寬以待人的菩薩心腸。

    想到得意處,小白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多年的怨氣,今晚似乎都發了出來,當真痛快。

    上官策的心情自然就沒有小白這麼好了,相反的,看去他的傷勢似乎已經難以壓制,全身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陰魅鬼力升騰,淡淡藍色光輝,籠罩了他的背部。

    小白的笑意更濃了,上官策口中喘息之聲越來越急,忽然,他向著小白是連著走近了幾步,小白眉頭微微一皺,面上微有戒備之色,上官策雖然落難負傷,但此人一身修行到底是非同小可,小白也不敢過分大意。

    只是匪夷所思的事,轉眼發生。

    只見上官策滿面痛楚,臉上青筋爆起,看去是傷勢大發,似乎就要撐不住了,而他本人,更是雙眼翻白,臉上閃過一絲畏懼,撲通一聲,赫然竟是向小白跪了下去,口中哀求道:「狐仙姑,你饒我一命罷!」

    若說是上官策出手便是驚天動地的神通妙法,小白多半也是凝神接招;就算此刻上官策突然一聲大喝,然後旁邊跳出三、五十個焚香谷的高手來,小白也能接受這個現實。

    但面前這個突然跪倒哀求饒命的老頭,給小白的印象完全顛覆了過去所知,一時之間,縱然以她千年道行,竟也為之一呆,手足無措起來。

    只是這一呆不過片刻,小白便已經醒悟過來,只是上官策處心積慮,不惜欺身作踐,就是為了這片刻空隙。

    剎那之間,剛才還奄奄一息的上官策頓時如同換了個人一樣,整個臉上殺意大盛,痛楚表情盡數消失,甚至連他背部的藍色光環,也轉眼之間就被壓制了下去。九寒凝冰刺銀光乍現,如驚龍掠空,從他手底「轟」的一聲倒飛上來,直向小白胸口打來。

    小白怒叱一聲,身子迅速無比地向後飄去,同時袖袍飛起,同時擋在身前,形成了一片布牆。但上官策這一擊實是他畢生修行之所在,威力非同小可,只聽「絲絲」之聲爆裂,袖袍登時被九寒凝冰刺所含距離撕扯成碎片,幾乎是同時變做了冰塊,碎裂開來,掉到了地上。

    而銀白色的光芒,絲毫也沒有停留,逕直向小白襲去,小白身子仍在後退,但倉促之間的後退之勢,無論如何也沒有上官策處心積慮的致命一擊來得快,眼看這奪命光芒就要追上身子,小白臉色蒼白,但並無驚惶失措,只見她雙手忽地合握胸前,交叉屈伸,卻是做了個古怪手勢。

    「咻……」

    一聲悠長神秘的長嘯,突然從未知名處迴盪開來,嘯聲蒼涼孤傲,幽靜自許,直把人帶入神秘意境,月圓之夜,荒野之中,一隻白狐對月而鳴……

    下一刻,九寒凝冰刺光芒暴漲,一片銀光閃動,將小白整個身子籠罩其中。

    上官策絕地反擊得手,但他面上卻並無得意之色,反是恨恨咬牙,大有不甘之意。只是他畢竟非常人可比,當機權衡之後,他沒有絲毫的耽擱猶豫,立刻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只幾個起伏,他的灰色身影已然消失在義莊外茫茫的荒野之中了。

    銀色光環緩緩退去,地上有淡淡血跡,但小白卻不見了。

    半空之中,那聲神秘的狐嘯之音仍舊綿綿而長,許久才悄悄落了下去,與之相應的,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小白的窈窕身子再一次出現在半空之中,緩緩落了下來。

    她低下頭,看了看地上那點血跡,銀牙咬唇,面上大是憤怒。剛才她一時大意,竟沒料到上官策為了活命自甘猥瑣,想出這等法子來,反而是遭了他的暗算,差點送了性命。

    不過幸好她並非常人,她是九尾天狐。

    狐有九尾!

    未可算之也!

    ※※※夜風陰冷,從遠處吹了過來,吹在面上,著實有點寒意。

    小白站在庭院之中,定了定神,隨後,慢慢轉過身子,看向那間黑暗的小屋。

    她慢慢走了進去。

    義莊屋子之中,仍舊是一片靜默黑暗,似乎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激烈鬥法,卻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的身影站在屋子的門口,在這個夜晚黯淡的星光之下,她的身影此刻看去,也漸漸有些飄忽起來,顯得多了幾分詭異。不過顯然小白是不會如常人一般害怕這種氣氛的,她本來就是這些妖魅之道的老祖宗,要說裝神弄鬼,別說是人,便是當真有真鬼來了,也未必比的過她,被嚇跑的還不知道是哪個呢。

    此刻,小白清亮的眼眸在這黑暗的小屋之中掠過一圈,中間更細細地將這屋子之中的幾具棺材看了個遍,在她眼中,閃過了幾絲迷惑的目光。不過到了最後,她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到了停放在那個僻靜角落的棺材上。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裡面。」小白沒有走過去,只是站在那裡,這麼淡淡地道。

    沒有人回答,有的只是一片沉默。

    藏身在棺材之中無法動彈的巫妖,不知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他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計策,躲進了棺材裡,不料先後被上官策和小白髮現,甚至就連棺材之中,居然還有個活人比他更早進來,而他居然也沒有發現。

    想來那心情一定失敗的很罷……

    小白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但隨即又停了下來,同時向周圍這片黑暗處又看了看,眼中的迷惑之色更濃了幾分,倒似乎這裡的黑暗深處,有什麼東西,竟讓她也有些為之忌憚,躊躇不前。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我知道你的身份,當日在鎮魔古洞裡,想必你也見過我了。既然如此,我們只見並無仇怨,我只是有一件事,要請教於你。」

    她的聲音輕飄飄在這屋子裡迴盪,屋外陰風仍舊嗖嗖刮著,剛才上官策在牆上撞出了一個大洞,此刻從那個洞裡,似乎也吹進來不少寒氣。

    半晌之後,忽然巫妖的聲音從那個棺材中響了起來:「不錯,我記得你,你要問我何事?」

    小白雙眉一揚,盯著那具棺材,道:「難道你不能出來說話麼?」

    巫妖窒了一下,然後緩緩道:「我便是喜歡這樣,你有話快說罷。」

    小白哼了一聲,道:「好,那我也不浪費口舌了,我來問你,天火因何而生?」

    此言一出,巫妖明顯吃了一驚,片刻之後,他沉聲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小白淡淡道:「當日你那個主人答應了我的事,結果沒做到就死了,我好不容易知道居然還有你這個漏網之魚,自然要來向你問個清楚。」

    巫妖哼了一聲,道:「他並非我的主人,只有巫女娘娘才是。」

    小白反唇相譏,道:「那這些年你做的又是什麼事?」

    巫妖默然許久,道:「我之所為,並不為了天下人明白道理。」

    小白有些不耐煩,道:「罷了,你那些什麼道理,我才懶得理會,也懶得去管,我只想知道我的事,你到底肯不肯說?」

    巫妖又是一陣沉默,半晌之後,緩緩道:「南疆五族乃是巫族後人,這你應該知道罷?」

    小白眉頭一皺,道:「怎樣?」

    巫妖淡淡道:「巫族之秘,便當有巫族後人承襲。言盡於此,你不要再問了。」

    小白在心中將巫妖這兩句莫名其妙的話兒反覆念了幾遍,但面上並未有什麼改變,只是冷淡地哼了一聲,道:「裝神弄鬼!」

    說罷,她似是下了決心,竟然大步走向巫妖所在的那具棺材,這屋子並不大,幾具棺材橫七豎八擺著,沒幾步路就遇到了一具,再走兩步便是巫妖所在的棺材了。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直盯著小白的身影。

    小白面無表情,看著正要繼續向前走去,但就在她腳步邁動之間,突然她身子猛然一轉,從原本的緩步慢行瞬間變如脫兔,幾如疾電一般,右手陡然伸出,修長秀氣的五指,赫然抓住了她身邊那具巨大的棺材。

    轟隆!

    一聲轟鳴,那龐大的棺材,看去幾乎有小白身軀兩倍之大的體積巨物,竟然不可思議地被小白僅僅用五根秀氣的手指,硬生生給抓了起來!

    而接下來更是令人膛目結舌,小白整個身子立刻向小屋外飄了出去,而她手上五指著力,竟然是將這具龐然大物舉在手上,也給帶了出去。

    巨大的棺材在半空中發出低沉的轟鳴,「嗚嗚」之聲低低迴響,龐大的陰影籠罩在小白那纖細苗條的身軀之上,看去當真是詭異。

    甚至連牆角棺材之中的巫妖,也被小白這突如其來的怪異行為看的呆住了。

    而屋子之中的黑暗,似乎也被小白這異樣的舉動驚擾了一般,劇烈的空氣流動中,散發出陰森的「絲絲」之聲。

    只見小白落在義莊庭院之內,更不遲疑,全身聚力,五指上淡淡白光一閃而過,右臂急揮,但見得偌大的棺材被一股大力牽引,在小白手臂揮舞之中,轟然撞向堅硬的地面石塊之上。

    轟!

    巨大的轟鳴聲瞬間響徹遠近,令人窒息的厚重飛塵瞬間如水氣般四處飛了起來,整座巨大的棺材被撞的粉碎,到處是飛濺的碎裂木屑。

    小白早已經是躲藏到一旁,尖刺木屑她自然不放在眼中,但那些骯髒的飛塵卻是她難以忍受的。而穿過那厚重的煙塵,突然之間,竟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片刻之後,只見一個身影從灰塵中跌跌撞撞滾了出來,全身衣服破破爛爛,滿面塵土,狼狽不堪。

    小屋之內,巫妖只覺得全身寒毛倒豎,目瞪口呆,這小屋旁邊的棺材之內,竟然還藏著有人……一時之間,巫妖只覺得自己周圍當真是鬼氣森森,似乎什麼地方都是可疑的了。

    而就在他無意中向下看的時候,卻發覺同棺而處的那個胖子,眼神中多了幾分嘲諷之意,同時卻似乎也有幾分欣慰之色。

    而在庭院之外,飛塵漸漸平息了下來,那個從棺材中踉蹌而出的人正爬到一邊,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小白伸出手,有些煙霧地在身前揮舞拍打了幾下,將殘存的一些煙塵扇了出去,慢慢走近了那個人。

    那人回過頭來,乾笑了一聲。

    小白仔細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怔,失聲道:「怎麼是你?」

    那人苦笑一聲,似乎也有些尷尬,伸手抹了抹臉上塵土,乾笑道:「自然是本大仙人我了……」

    出現在九尾天狐小白面前的此人,出人意料的竟是自稱「仙人指路、鐵口神相」的週一仙。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若新密碼無法使用,可能是數據未更新。請使用舊密碼看看。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6
發表於 2007-7-23 02:45 PM|只看該作者
若新密碼無法使用,可能是數據未更新。請使用舊密碼看看。
第二十二集 第十章匯聚

    週一仙此刻看去全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層塵土,看來似乎在那個棺材裡躺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原本有的幾分道骨仙風,現在是蕩然無存。

    小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自然不會去想週一仙是否是自己要躺到棺材裡去的這個無聊問題,逕直道:「你怎麼會在棺材裡?」

    週一仙苦笑一聲,道:「老夫自然是被人抓住了扔進去的。」

    小白眼波流轉,向那小黑屋看了一眼,道:「那你旁邊那兩具棺材裡的人是誰,你可知道?」

    週一仙點了點頭,道:「左邊的是我孫女小環,右邊是野狗道人。」

    小白哼了一聲,瞄了週一仙一眼,週一仙有些尷尬,但此刻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連忙向小白作揖懇求道:「這位大仙……這個、這個你發發慈悲,既然救了老夫,也順帶救救他們兩個罷。」

    小白聳了聳肩膀,向著那屋子走了兩步,忽然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看向週一仙,面上多了幾分異樣,看著週一仙。

    週一仙被她看的心中有些不自在,乾笑一聲,道:「你、你看我做什麼?」

    小白盯著他,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週一仙「啊」了一聲,倒退了一步,面上露出後悔之色。

    小白上下又仔細打量了他幾眼,淡淡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啊,居然能看破我的身份。」

    週一仙苦著臉,連連拱手道:「姑娘,你看這、這……老夫並無他意,只是順口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小白在這一會工夫,仔細暗中觀察週一仙,卻發現此老頭腳步輕浮,氣血不足,的確並非乃是道行深厚的修真中人,只是不知為何,此人的眼光居然如此厲害,比過往許多成名的修道之人更敏銳多了。

    小白這裡心中轉念,那邊週一仙卻是多了幾分焦慮之意,只是無可奈何之下,還是只好陪著笑臉對小白道:「姑娘你發發善心,還是先救人好不?」

    小白冷哼了一聲,瞄了週一仙一眼,週一仙噤若寒蟬,悄悄向後退了一步,還想再說什麼,卻只見小白身影忽地一晃,卻是已經飄進了黑暗的小屋裡,片刻之後,登時只聽見轟鳴之聲源源不絕,怪異的嗚嗚聲從屋中傳了出來。

    稍後,週一仙只覺得眼前一暗,「啊呀」叫了一聲,立刻拔腿就跑,堪堪跑開,只見剛才還擺放在地上的兩具棺材,赫然被小白從小屋中擲了出來,「砰砰」兩聲巨響,帶著巨大轟鳴,砸在地上。

    瞬間,這庭院裡再度塵土飛揚,碎屑橫飛,比之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迷濛飛塵之中,片刻後傳來一男一女咳嗽的聲音,小環與野狗道人的身影,果然從灰塵中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

    週一仙大喜,連忙迎了上去,將他們二人拉到一旁遠遠的,問長問短,小白不知何時也從小屋中走了出來,遠遠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三人歡喜樣子。但她的臉色明顯還有幾分凝重,不時向小屋中那片黑暗深處看上一眼。

    這時庭院中塵土漸漸平服下來,小白站著不動,而週一仙那邊三人得脫大難,本來都是高興之極,但此刻不知怎麼,卻遠遠看著他們竟然有些爭執起來,具體的應該是週一仙說了什麼,但小環卻是堅決反對,至於野狗道人如往常一樣,只是看著他們說話,自己什麼都不發表意見。

    小白站在遠處看他們說了半天,卻似乎已然無法協調意見,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忍不住悄悄走了過去,只聽週一仙皺著眉頭,沒好氣地道:「好了,別說了,我們現在立刻就離開這個鬼地方,否則若是等那魔頭回來,我們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小環冷笑一聲,道:「那裡面那人怎麼辦?」

    週一仙呆了一下,看來心裡也不免有些羞愧,只是口上兀自不認輸,強自道:「你小孩子懂得什麼,那人身上一來被下了『誅心鎖』奇術,二來棺材上還有其他禁制,我們又救不了他,那還不如我們自己先走為上。否則若是耽擱了時辰,那魔頭回來了,我們豈非是白白送死。」

    小環怒道:「爺爺,你又胡說了,當日那人分明是為了我們才被那魔頭給擒住的,我們怎可以如此忘恩負義?」

    週一仙大搖其頭,道:「錯了,錯了,當日他被擒是真,但為了我們才被擒就根本是無稽之談了。以老夫的眼光看去,那魔頭道行之高,我們自然是遠遠不如,但是幫我們的那人也是決然比不上的。」

    小環嘴角翹了老高,恨恨道:「反正我們不能就這樣扔下他不管!」

    週一仙眉頭緊皺,苦著臉待要再勸說這個頑固的孫女一番,忽然身邊傳來小白的聲音,道:「你們說的那個人,還有那個魔頭,究竟又是什麼人?」

    小環與野狗道人都是怔了一下,然後雙雙搖頭,小白向週一仙看了一眼,週一仙卻移開了目光,道:「我們三個人都是尋常人家,哪裡知道這些人的事,嚇也嚇死了,不知道的。」

   小白微微皺了皺眉,要說面前這個女孩和她旁邊那個看去面容古怪如狗的道人不知道,她倒不懷疑,只是週一仙這老頭子古怪之極,讓人看了心中直犯嘀咕,多半其中有著古怪。只是週一仙一口咬定不知道,小白縱然懷疑,卻也無計可施,只得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向小環道:「小姑娘,你記得那個幫你的人和那個魔頭是用什麼樣的法寶兵器麼?」

    小環第一眼看到小白開始,心中就為之一動,她平日也頗為自負美貌,但面對小白那艷絕天下、媚惑眾生的容貌,特別是看似清淡卻不管怎樣都有那麼一絲說不出令人心跳的媚意輕輕掛在眼角間,這等成熟風姿,卻是小環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她心下就先喜歡了三分,更何況小白乃是救了他們三人的恩人,更是感覺親切,如今被小白這麼微微含笑的一問,只覺得這女子眼波柔的如水一般,自己雖然是女子,卻也忍不住心中咯噔一下,心跳快了幾分,就連說話也微微有些緊張結巴起來了:「啊,什、什麼?」

   站在旁邊的週一仙和野狗道人都是有些意外,向小環看去,小白微笑著,又問了一遍,小環定了定神,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然後低頭看著地下,道:「這個我知道,那個幫我們的人,他道行很高,用的乃是一柄仙劍法寶,通體長三尺,色澤做赤黃,施展起來那真是威力無比,就像是一團赤色火焰……」

    「赤焰!」

    突然間,一聲帶著愕然,夾雜著幾分驚喜與緊張的失聲呼叫,竟是從義莊庭院的門口傳來。場中四人都是吃了一驚,回頭看去,赫然只見一個白衣女子,清麗出塵,手中一把淡藍仙劍,光霞流轉,一看就是上品至寶。而這女子容貌,看去竟與小白難分上下,也是人間絕色。

    卻不是青雲山小竹峰的陸雪琪,又是何人?

    ※※※青雲山下,草廟村廢墟。

    殘垣斷壁之下,荒草叢中,不時響起起伏不定的蟲鳴聲音,在這個荒涼所在,更平添了幾分淒涼。

    夜色正濃,蒼穹上黑雲壓頂,只有幾顆閃爍微弱星光的星星,還頑強地露出頭來,透下些許的光亮。

    村子裡的某個角落,已經傾倒大半的一堵殘牆邊,鬼厲悄無聲息地背靠著土牆,默默坐在地上。在他身旁,猴子小灰躺在地上,頭枕著鬼厲的大腿,四肢攤開,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著……

    鬼厲沒有睡,他的眼睛依然睜開著,默默凝視著周圍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每一處的殘垣斷壁。

    這裡是他的故鄉,是他最初人生歲月度過的地方,只是光陰悄悄流逝,這些終究都變成了記憶,只殘留下這一片廢墟,讓人唏噓感歎。

    可是,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

    鬼厲注視著周圍一切,然後慢慢抬頭,仰望夜空蒼穹。

    夜幕低垂,天際之上,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神仙魔佛,可以聆聽見世人的心聲?

    猴子小灰的嘴巴裡動了幾下,發出了「嘖嘖」幾聲,翻過了一個身子,腦袋在鬼厲大腿上蹭了幾下,又接著呼呼睡了。

    也許,它夢見了最喜歡吃的野果?

    鬼厲收回目光,落到了小灰身上,伸出手,輕輕撫摸它的腦袋,猴子頭上的絨毛,觸手柔和,傳來一絲溫暖。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溫和而單純地微笑著,就彷彿多少年前的那個少年,在這個曾經的村子裡,大聲歡笑呼喊著,用力奔跑!

    夜風蕭蕭,遠方似有人輕聲低語,草木隨風而動,風中有青草的芳香。

    他閉上了眼睛。

    這樣安靜,安寧的夜晚啊……

    突然,猴子小灰全身一個激靈,三隻眼睛一起猛地睜開,腦袋也微微離開了鬼厲的大腿,微微抬起,似乎在傾聽什麼。與此同時,鬼厲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嘴角邊殘留的那絲淡淡笑意,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他默默地、重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又是這個世界。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小灰的腦袋,小灰立刻平靜了下來,轉過頭,三隻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卻也不睡了,輕輕爬起,用手抓了抓腦袋,然後腳下微一使力,跳上了鬼厲的肩頭,隨後向著四周不停張望著。

    鬼厲仍然坐在這個僻靜的角落裡,在他面前,殘破的一堵破牆恰好擋住了他的身子,只是破牆上剝落的縫隙,卻正好讓他可以向外看去。

    這樣一個荒涼的地方,白天也不會有人前來,難道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竟然還會有什麼意外事情發生麼?

    一股詭異的氣息,像是憑空而生一般,突然降臨到這個廢墟之中,鬼厲直覺的感覺到了什麼,眉頭皺的更緊了。

    夜風變得陰冷起來,彷彿像是傳說中九幽地府吹過的陰風,冰寒刺骨,只是這冷的卻不是肌膚,而是一種似乎寒入心脈的錯覺。在這變得詭異的慘慘陰風中,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這個草廟村廢墟的中心。

    遠處,透過那條縫隙,鬼厲不動聲色地窺視著那個黑色身影,但他心中卻著實震動不小,這個未知的來人,身上所蘊含之邪力竟是他生平僅見,即使隔了頗遠的距離,但是在這個黑影落下的那一刻,他竟然仍感覺全身氣脈中一陣微微的氣血翻騰。

    可是,這樣一個擁有可怖修行的高人,怎麼會在深更半夜來到這荒無人煙的草廟村廢墟呢?

    鬼厲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緊緊盯住那個人影。

    很快的,他便發現了奇怪之處,他發現這個人影之所以呈現黑色,並非是此人身著黑衣,而是其全身上下,都被一層不斷翻滾湧動的詭異黑氣所包圍,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鬼厲心中更是疑惑,遂更仔細暗中觀察此人。不過此人落地之後,卻並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古怪地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好半晌。

    正在鬼厲心中迷惑之時,那個黑影卻又忽然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向前走了過去。鬼厲眉頭緊鎖,冷冷注視著那個身影。

    眼看著那黑色身影踩在草坪上,緩緩走過了一處又一處的殘垣斷壁,鬼厲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也悄悄移動著。

    這個黑色身影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看去不過像是信步走去一般,鬼厲自小在草廟村長大,對這草廟村方位熟悉無比,但也看不出此人到底是要走向何方,只是看著這黑色身影緩步而行,似乎有幾分要尋找某件東西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那個黑色身影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停下了腳步。鬼厲心中一動,連忙向著那人面對的方向查看,猛然間心中一緊,只見此刻那黑衣人面對的地方,赫然正是那間寸草不生的廢棄草廟。

    那人全身被黑氣裹著,慢慢走近了破敗小廟,但並沒有走進去,而是就在草廟外頭站住了。鬼厲從他身後僻靜的角落看去,只見那人上上下下打量著這間草廟,忽然間手一抬,卻是一陣厲嘯突然從手下響了起來。

    片刻之後,只見圍裹在那人週身的黑氣中分出一支出來,在半空中隱隱化作黑色利箭,應聲飛射而出,疾衝向小廟之中殘破不堪的一根柱子。

    鬼厲手上忍不住一緊,下意識握住了拳頭,但仍然還是忍耐了下來,鎮定心神,悄悄望去。

    這支黑色氣箭看去威力頗大,果然在轉眼之間,就撞上了那破損石柱,只聽「轟隆」一聲悶響,原本就殘破不堪的石柱登時被打的粉碎,石塊亂飛,但更詭異的是,就在石柱粉碎的同時,那原本站立石柱的地方,突然升騰起四、五道幽光,陰氣慘慘,赫然竟是幾隻幽魂。

   一時之間,小廟四周陰氣大盛,鬼嘯連連,潛伏在一旁的鬼厲心中頓時明白了過來,隨即面現怒容。當年草廟村慘案,連累冤死的無辜人命超過二百餘條,這麼多的人枉死,怨念之深,自然非同小可。只是此處畢竟乃是青雲門眼皮底下,是以當年青雲門就已經派人下山來到此地,做法化解戾氣,讓許多眷念不肯離去的陰魂歸入輪迴,算是對草廟村的一個補償了。

    只是不知為何,時至今日,草廟村裡的這間破廟之中,竟然還有這許多幽魂附著其中,難怪這附近荒棄多年,野草叢生,卻偏偏這草廟附近寸草不生。

   鬼厲心中正自轉念,但下一刻只見那黑色身影的怪人似乎對這些張牙舞爪,尋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幽魂根本就不放在眼裡,相反的,他徑直伸出手去簡簡單單的一個招手,這些幽魂似乎知道厲害,拚命向外逃去,但如同一股無形大力,他們盡數被拉扯到這個神秘身影的身邊,片刻之後,在陣陣絕望的鬼哭聲中,這些幽魂竟是緩緩融入了圍裹在那人週身的黑氣之中。

    不知怎麼,這一幕被鬼厲看在眼中,他心頭竟霍然像是被火燙了一般,似乎全身的血都隱隱沸騰了起來。一股無名的怒火,瞬間沖上心頭。

    這裡本是他的故鄉!

    那草廟,本是他兒時的樂園!

    下一刻,他已然衝了出去。

    那黑色身影立刻發覺了身後異常,急速轉過身來,待他看清落在面前的一人一猴時候,這個神秘人物,竟然也似乎怔了一下。

    然後,從那層翻滾湧動的黑氣之中,似乎傳出了他怪異的笑聲。那聲音低沉沙啞,全然聽不清楚。

    鬼厲寒聲道:「你是何人,為何來此,收聚陰魂,乃是傷天害理之事,你也不怕有報應!」

    那人週身黑氣一陣湧動,突然間全身一陣翻滾,整個身子是騰上了半空。

    鬼厲吃了一驚,知道此人雖然怪異,但道行卻委實非同小可,連忙凝神戒備,不料那人竟是一個虛招,在半空中一個虛晃,卻是掉頭掠空而去。

    鬼厲冷哼一聲,更不遲疑,同樣御空而起,緊追而去。在半空中看著那人逃遁方向,似乎是向著不遠處河陽城的南邊荒野而去的,鬼厲一路緊追不捨,他倒要看看,這個詭異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至於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他沒有想過。

    可是又有誰會去認真想呢,而且,就算你認真想過了,會有用麼?

    也許,這就像未來的事,不管怎樣,是好是壞,終究是要我們去面對的罷!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7
發表於 2007-7-23 02:46 PM|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集

   第一章 相救

  廢棄義莊之內,隨著陸雪琪的突然出現,氣氛突然有些異樣起來。

  週一仙皺了皺眉,強笑了一聲,道:「這不是青雲山的陸女俠麼,怎麼你也曾到了這種地方來了?」

  陸雪琪向週一仙看了一眼,目光隨即落在了小白身上。小白微微一笑,眼波蕩漾,正也在打量著她。

  陸雪琪秀眉微皺,隨即轉開頭去,向小環道:「小環姑娘,你剛才說的那個法寶,當真是那個救你的人所用的麼?」

  小環肯定的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那個樣子,我記得很清楚。」

  陸雪琪面上陰晴不定,看去似在思索什麼,不過她並沒有等多久,便又繼續問道:「那此人現下身在何方,還有,你剛才所說的另外一個……魔頭,他又在何處,是什麼身份你可知道麼?」

  站在一旁的小白面上也露出了仔細的神色,小環卻沒有多加思索,逕直道:「那魔頭身份來歷我是看不出來的,只知道他道行實在是深不可測,不過他將我們擒下之後,就鎖在這些髒兮兮的棺材裡,然後就不見了,一般三、五日才出現一回。我記得他昨日才回來一次,然後便不再見到他,多半也要再等數日他才回來吧!」

  陸雪琪「哦」了一聲,眉頭卻似乎皺了更緊了些,道:「那位救你們的人呢?」

  小環向後一指,道:「他可不就在裡面屋子角落上的那具棺材裡麼?」

  陸雪琪吃了一驚,站在一旁的小白也是微微變色,以她的道行,剛才竟也未曾發覺那具棺材中竟然還另有他人。

  陸雪琪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向那間黑深深的廢棄屋子走去,小環看著她的身影,忍不住喊了一聲:「小心。」

  陸雪琪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小環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隨後,她定了定神,踏上了佈滿青苔的石階。

  石階不過三、五級而已,幾步便跨了過去,小屋中的黑暗一如往常,依稀只能看到事物模糊的輪廓而已。不過除了門口透進來的一點微弱星光,這間破敗的屋子牆上,還多了一個剛剛被砸出來的大洞,如此一來,便比剛才小白進來時又亮堂了一些。

  陸雪琪很快發現了那具躺在屋子角落的棺材,那個地方正是這屋子之中最黑暗之處,遠離光亮,隱隱感覺中陰氣也是最盛之地,這也是巫妖剛進這屋子之後,第一反應就找到了這裡的原因。

  陸雪琪深深吸氣,她此時的一身修行道行,本門青雲的道法固然是爐火純青,而以她之聰慧絕頂的資質,當日在西方大沼澤與鬼厲共同記下的《天書》第三冊,在她私下修行中,已然對她助益極大。只是她平日小心翼翼,並未有多少人可以看出她如今真正的道行如何。

  而此刻站在這廢棄義莊小屋之內,陸雪琪幾乎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此處陰氣之盛,大出她意料之外,而僅在咫尺之隔,她適才站在屋外的時侯,卻一點也未曾感覺出來。

  顯而易見,此處乃是有高人下過禁制,將這劇烈陰晦之氣,生生束縛在這方圓寸地。

  僅僅這份道行,已然是非同小可!

  而此地陰晦之氣如此強盛,絕非普通義莊所致,而布下如此詭異的術法禁制,困守其中的人,又曾是誰呢?

  難道當真是被自己猜中了?

  陸雪琪不知不覺之間,發現自己手心慢慢滲出了泠汗,只是她畢竟不是凡人,心志堅毅,心中雖有別疑,但並無膽怯之色,只是潛運神通,凝神戒備,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去。

  棺材之中,巫妖與他身下那個神秘胖子此刻都看著陸雪琪的白色身影緩緩接近,胖子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看著,巫妖心頭卻是亂成一片,不知陸雪琪待曾接近之後,將要如何行動。他有心脫離這尷尬境地,無奈這段時間裡,他不知想過多少法子,試過多少刁鑽異術,偏偏這棺材裡布下的怪異禁制,似恰好乃是他的剋星一般,將他全身氣脈禁錮的死死不能動彈,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

  巫妖心中叫苦不迭,彷徨無計之下,只得在心裡不停的自歎倒霉。

  陸雪琪慢慢接近了那具神秘的棺村,越走近那看似平平無奇的棺木,她眉間警惕之色和淡淡一絲驚容,便越發的明顯。這具棺木顯然並非什麼絕世至寶,而看它材質,最多也不過是中等木村,還是有大半朽壞的,自然也不曾是棺材本身散發出來如此強烈的陰氣。

  而以她敏銳之感覺,此刻的確已經在如此近處,發現了這棺材理確有二人,只是這兩個人周圍,更佈滿一層若有若無的陰晦屏障,將他們身子裹了起來。而這層陰氣,雖在身外三尺之遠,但陸雪琪已然感覺自己體內氣血隱隱有翻騰跡象,冰涼感覺,不時侵來。

  究竟是何等妖術,或是什麼聞所未聞之妖器,才有如此不可思議之法力?

  陸雪琪強忍住心中驚愕,同時須定心神,將體內隱約躁動氣息壓下,仔細打量了這棺木一番,然後緩緩向它伸出手去。

  小屋門口之處,小白的身影閃了出來,她倚在門框邊上,神情輕鬆,但一雙秀目卻是緊盯著陸雪琪的動作。以她的道行,早在剛才解救週一仙三人的時侯,便已經在小屋中發現了那具棺材的異樣,制住週一仙等人的,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術法而已,但那具角落棺材,卻隱有極大危險,甚至連她也未敢造次,當機立斷之下,她先行救出了週一仙三人,卻對那具棺材不敢輕舉妄動。

  此刻看著陸雪琪站在了那具棺材之前,小白自然是仔細查看,而且那具棺材裡還困著一個巫妖,正是她所欲得之人,所以不由得全神貫注起來。

  而在另一頭,週一仙、小環還有野狗道人三人,似乎也禁不起好奇心的誘惑,悄悄移到了那個大洞的外面向這屋子中間張望著。

  義莊內外,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氣氛不由得有些詭異起來,人人噤若寒蟬,都盯著陸雪琪的動作,不敢分神,以至於當遙遠天際,沖天而起的一道淡淡黑氣騰空旋轉,另外一個身影似乎緊膻不捨,在半空糾纏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啪」

  黑暗之中,隨著那白色身影輕輕晃動,陸雪琪修長白瞥的手掌,緩緩摸到了棺材木板之上,而幾乎是在同時,這本應該是無聲無息的動作,卻從棺材內部突然傳出了一聲不大卻清脆之極的細響。

  就像是,某根木條迸裂開來。

  陸雪琪臉色一變,摸到木板的手迅疾無比的收了回來,就在她手堪堪收起之時,一團黑氣猛然從她手掌接觸之地冒了出來,「絲絲」之聲不絕於耳,竟是在那方寸之地如鬼火一般燒了起來,沒有火焰,卻生生是在木板上燒出了和陸雪琪手掌一般大小的掌印。

  困在棺材之中的巫妖心頭一寒,他所修習的道法與這份禁制妖力頗有幾分相似,雖然威力不可同日而語,只是看那股無色黑火瞬間燃起瞬間熄滅,他心中仍是忍不住為之一震。被那股黑火燒到軀體的後果是什麼,他心中多多少少能夠想到,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自己剛才躲進這具棺材的時侯,這詭異凶狠的禁制卻沒有對自己發動,而此刻陸雪琪來了,卻如此敏銳呢?

  他心中正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的時侯,突然間他若有所感,向下看去,就在他身下的那個神秘胖子身上,此刻竟然也似乎隨著這些禁制的發動,而有了詭異的變化。

  一股濃烈的陰晦之氣湧現出來,遠比剛才那陣若有若無的氣息、強烈百倍,登時將他們此刻置身其內的棺材充斥滿滿,而巫妖只覺得頭腦中嗡的一聲大響,彷彿瞬間一片空白,無數冰泠陰毒的氣息如毒蛇一般鑽入他的體內,狠狠啃住了他全身氣脈,痛苦不堪,偏偏他此刻連叫都叫不出來,有那麼片刻時間,他幾乎是感覺生不如死。

  而這股陰氣的來源,赫然正是那個神秘胖子體內散發出來的。

  陸雪琪盯著那黑色掌印,臉色微微發白,站在她身後遠處的小白,也慢慢站直了身體,不再倚靠門框,面上露出凝重之色。

  就在片刻之後,陸雪琪似乎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身子一震,神情大變,但卻並未有後退躲閃,只見她更無絲毫猶豫,反手一翻,「嗆啷」如龍吟,淡淡霞光泛起,淡藍光輝一時四射,將這黑暗小屋照得頓時明亮起來。

  天琊出鞘!

  瑞氣蒸騰之中,秋水般長劍倒映著陸雪琪如霜雪一般的面容,劍光亦如水,在半空裡如秋天池塘蕩漾的漣漪?,微微停頓之後,在空中幻化出連綿不盡的劍光虛影,向那具棺材劈了下去。

  說是劈,卻又彷彿並未有開山破石之威,著那劍光掠近,這具神秘棺材裡似乎有某種東西也感覺到了威脅,細細的劈啪聲音開始響了起來。

  一股黑氣,霍然從棺材之中騰起,如有實質,竟是憑空托住了天琊神劍,陸雪琪面色微變,清叱一聲,身子卻忽地騰空而起,白衣飄飄,有若仙子。

  在她原先立足之地,三尺方圓,只聽「絲絲」之聲猛然響起,那一個圓圈地方,竟是被一股不知何時而來的黑氣,燒的是面目全非。

  一股焦臭之味,瀰漫在小屋之中。

  陸雪琪人在半空,卻並未慌亂,天琊神光耀耀,在空中畫劃了小個半圓,刺了下去。

  此刻棺材周圍,已經全是陰晦黑氣,滾滾如雲,也不知道這麼多陰晦之氣,究竟是如何在片刻之間湧現出來的,只見此刻上方藍光如電,天琊光輝閃閃刺將下來,下方黑氣卻也並未示弱,如有人無形指揮,由四面凝聚至棺材中部,似一面黑牆檔在天琊面前。

  眼看這神劍與黑氣即將對撞瞬間,天铘神劍劍尖才碰到那面黑氣,忽地如遇彈簧,陸雪琪整個身子竟是如毫不受力之輕羽,整個向上方飄了回去。而就在她身形飄起的時侯,她的左手忽地並指如刀,須臾之間秀目中閃過淡淡一層金色,一閃而沒,而手掌間卻是發出一道青光,正是純之又純的青雲門大極玄清道,從側面黑氣薄弱之處,生生劈了進去。

  「砰」

  黑氣中頓時一陣翻湧,隨之是低沉的幾聲悶響,什麼東西碎裂了開去。

  站在門口處的小自嘴角泛起一陣淡淡笑意,微微點頭,頗有讚許之意。而在另一側,站在小環與野狗道人身後的週一仙,眉頭卻突然皺起,似乎看到了什度以後的事情。眼中驚疑不定,隨之陷入深思之中。

  被陸雪淇出人意料的偷襲得手,那股黑氣似乎也是預料不到,憤怒之餘,登時轉守為攻,,黑壓壓一片,如一層烏雲向著半空中那個白色身影衝了上去。

  陸雪琪半空中身形一頓,疾風迎面,秀髮飄舞,沒有片刻猶疑,只見那身影似被無形大力托了一下,頓時向上飛了出去,轟隆的一理,與她身形看來絕不相符的情景,整座義莊廢棄的屋頂瞬間炸裂開去,亂木辟屑粉紛落下,灰塵如雨,只有那白色的身影,卻如淡淡浮雲,伸天而起,在夭鮮淡淡星光下,更如絕塵一般瀟灑。

  黑氣勉強飛追逐了一丈之高,看去便已無力,空曠平野夜雖吹過,不消片刻,登時將這般黑氣吹的散了。

  陸雪琪身形在高空中微微一頓,一聲清嘯,卻是再度向那座小屋俯衝了下去。

  此刻小白早從那門口處躍了出來,負手站在遠處看著,而週一仙等三人就顯得狼狽多了,忙著躲避天下突然掉下來的無數朽術垃圾。

  就在適一片忙亂之中,陸雪琪身影已經再度衝進了那背屋子,只聽得她清脆叱喝之聲,猛然傳來,瞬間從屋子中看到藍光大盛,分作無數條從屋中發射出來,片刻之援,屋中轟然作答,隱約夾帶著陸雪琪微帶驚喜的一聲呼喚。

  「田師叔,果然是你!」

  週一仙等人站的遠遠的,確定自己不會再被落下的束西砸到,適才回頭看去,只見混亂之極的屋內此刻已經慢慢平靜下來,過了一會,那耀眼之極的藍色霞光也緩緩消失了下去,隨後,從門口處,當先走出來了一人。

  此人卻不是陸雪琪,而是一個全身黑衣的神秘人物,連臉上也被遮住了,看不清楚容貌,週一仙等三人都不認識此人,小白卻是哼了一聲,也不見她如何移動,身子卻突然出現在巫妖將要有所移動的前方,擋住了巫妖去路。

  巫妖看了小白一眼,苦笑了一聲,頓住了腳步。

  又過了片刻,屋內腳步聲響了起來,適一次,出現在門口的,卻是有兩個人,而且是陸雪琪操扶著一個容顏憔悴的胖子,緩緩走了出來。

  小環等人看的真切,這個胖子正是當日在那個魔頭手下救了他們一命的人物,只是這蒼促之間看去,在這棺材之中被禁錮了多日,不知為何,適胖子的身材看去,倒似乎又胖了老大一圈。

  陸雪琪扶住這個胖子,攘他在這屋子之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口中低聲聲道:「田師叔,你還好吧?」

  在場其他人聽到她這一句,都是微微怔了一下,陸雪琪什麼身份,他倆自然都是知曉的,而聽她如此稱呼寶這個胖子,莫非此人竟也是青雲門下,而且看樣子還是輩分不低的長老一輩?

  這個胖子,自然便是大竹峰首座,前段日子與青雲門掌教道玄真人一起神秘失蹤的田不易了。

  田不易向陸雪琪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麼,陸雪琪何等瞧明,隨即會意,也未再多說什麼,只是不知怎麼,她心中卻是怦怦的那股亂跳,原先的那股緊張感覺,此刻竟是越發強烈了。

  田不易在追理了,那鷹,那涸更重要的人,此刻又在何方?

  難道竟是小環他倆口中的那個魔頭嗎?

  陸雪琪心中飛快地掠過這個念頭,不知怎麼,背上如有芒刺一般的微微刺痛感。

  巫妖站在一旁,目光落到田不易身上,深深看著那個胖子,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清楚田不易的容貌,只不遇他看著田不易的峙候,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

  不遇他並沒有更多的空間時間去觀察別人,片刻之後,小白的聲音已經迴盪在他的耳邊了:「我要的束西呢?」巫妖心裡咯登了一下,又是一聲苦笑,轉頭對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白苦笑道:「我已經對你說過了。」」

  小白「呸」了一查,道:「南疆千裡迢迢,難道我還要為你這一句誰知道真不真的話跑過去啊,我勸你一句,老老實實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

  巫妖沉吟了片刻,他面上蒙著面置,旁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可以看出他正在思索什麼?

  小白有些不耐煩,道:「我是什麼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和焚香谷那個老鬼是不一樣的。當日你主人在的時候,也答應遇到我那個東西吧!」

  巫妖默默點了點頭,似乎小毛的這幾句話說動了他,他緩緩走到小白身邊,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話。

  小白忽然皺起了眉頭,道:「當真?」

  巫妖淡淡道:「你也非初次接觸巫法,南疆古巫族有些忌諱禁忌,你多少也是知道的。」

  小白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我就信你一回,若是你敢騙我,遲早我找到你,讓你好看。」

  巫妖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小白又轉頭看了看其他褚人,最後目光落在陸雪琪身上,正好陸雪琪也看向她,小白忽地微微一笑,眉間唇角,帶上了說不出的那種媚惑,卻看不出有絲毫淫蕩之處,反而更增她的美麗,微笑道:「陸姑娘,我們好久不見了。」

  陸雪琪面無表情,看著小白,只淡淡點了點頭。

  小白嘴角笑意更濃,道:「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見過她呢?」

  陸雪琪秀眉一皺,卻是冷哼了一聲,神色轉冷。小白看著她的神情,忽而掩嘴而笑,隨即搖頭轉身,大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之中。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8
發表於 2007-7-23 02:47 PM|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心意

  旁邊傳來了一陣咳嗽聲音,聲音不大,卻顯得有些急促,陸雪琪一行人向那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只見乃是坐在石階上的田不易面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不停地咳嗽著。

  陸雪琪微微皺起了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以田不易之前的道行,早已經是到了百病不侵的地步,更不要說這小小的咳嗽了,顯然此刻田不易體內多半已有了什麼創傷。

  陸雪琪沉吟未語,站在一旁的小環卻是悄悄走上前來了。

  田不易微感意外,抬頭看了看小環,小環笑了一下,道:「這位……前輩,前些日子多謝你救了我和我爺爺和道長三人啊。」

  田不易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疲倦之中淡淡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只是此地不祥,非是你等久留之地,若沒什麼其他事,過是快快離開吧?」

  週一仙連連點頭,道:「是,是,他說的極是,小環,我倆快些走吧!」

  小環白了她爺爺一眼,對田不易道:「前輩,你身子不要緊麼,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我並無大礙,你倆只管走吧,否則萬一那人回來了,只怕你倆就再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可以以脫身了。」

  說完,忽地他胖臉上隱隱約約掠過了一絲黑色,面上再度露出痛苦之色,情不自禁地又咳嗽了起來,而且聲音似乎比剛才又沙啞了幾分。

  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巫妖,目光一直盯著田不易,將田不易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被黑布蒙住的面容上,只有一雙眼睛中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環禁不住身後週一仙連聲催促,同時的確自己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向田不易低頭告了別,然後跟著週一仙和野狗道人向外走去了。

  只不過走了幾步之後,她卻又忍不住向站在一旁的巫妖看了一眼,像是發現了什麼,怔了一下,對週一仙道:「爺爺,你看那人,怎麼穿的和我……那位師父一模一樣啊?」

  週一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愕然道:「什麼師父……呃!」頓了一下,週一仙瞇起了眼睛,向巫妖打量了一眼,沉吟片刻,道:「這天底下怪人怪物太多,難保也有出幾個和你……那個裝神弄鬼的師父差不多的人,別理他了,我倆過是快走吧!」

  小環應了一聲,跟著走了,只是過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巫妖一眼,只見那巫妖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週一仙這邊三人,只是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裡,注視著田不易。

  很快的,週一仙、小環和野狗道人也離開了這座廢棄義莊,原本就顯得荒涼的這個地方,一下子就量得更加冷清了,而田不易和陸雪琪的注意力,很快也都看向了那個神秘的黑衣人。

  田不易淡淡道:「閣下莫非過有事麼?」

  巫妖沉默了一會,目光從田不易身上移到陸雪琪,最終又看向田不易,稍後,他似乎是欲言又止,終於是一個字也沒說,身子向後飄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這個深夜的黑暗之中。

  夜風清冷,從遠處吹來,整座廢棄義莊之內,一時悄無人聲,甚至連荒郊野外常見的蟲鳴也不會聽到,一片死寂。

  陸雪琪心中不知怎麼,忽地掠過一陣不安。

  田不易抬頭望天,看了半晌,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

  陸雪琪不知他為何突然出神,一時不敢驚擾,只是過了好一會,也不見田不易有什麼動靜,又擔心田不易身上到底有無傷勢,正想開口詢問的時侯,田不易卻忽然低下了頭,接著的卻是一陣比剛才劇烈的多的咳嗽。

  陸雪琪嚇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問道:「田師叔,你沒事吧?」

  田不易咳嗽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停了下來,看來是緩過氣來了。他慢慢搖了搖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陸雪琪還是忍不住道:「田師叔,這裡離我們青雲山不遠,我看我倆還是先回青雲,見了諸位師長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田不易聽了陸雪琪的括,眉頭一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陸雪琪,道:「我離開的這陣子,大竹峰上,還有你蘇茹師叔,都過好麼?」

  陸雪琪點頭道:「他們一切都好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田師叔你的去向,所以都很著急。」

  田不易微微一笑,像是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只是那笑容之中,卻隱約透露著一絲苦澀。

  陸雪琪將田不易神情看在眼中,猶豫了一下,試探地道:「田師叔,剛才他們那些人曾經說過,你和一個魔頭對峙鬥法,那個魔頭是誰?」

  田不易看了陸雪琪一眼,眉頭皺起,沒有說括。

  陸雪琪迎著他的目光,忽然發現這位田師叔的面容之上除了憔悴之外,似乎還隱隱有一絲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黑氣,若隱若現。

  難道是被禁錮他的那詭異妖法傷了體內氣脈麼?陸雪琪心頭暗暗擔憂,但眼前卻過有另一件更要緊的事,讓她無法不面對。

  她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低聲但清晰地向田不易問道:「那人……可是掌教道玄師伯麼?」

  田不易身子一震,雙目中突然射出懾人精光,寒聲道:「你說什麼?」

  陸雪琪急忙道:「弟子下山之前,得蒙恩師信重,將當年她老人家與田師叔、蘇師叔在祖師祠堂裡的一段往事告知了。」

  田不易怔了一下,面上有錯愕之色,但隨之終於是緩和了下來,半晌之後,他長歎了一聲,道:「想不到水月她居然告訴了你。」

  陸雪琪道:「恩師是因為掌教道玄師伯與田師叔你同時失蹤,青雲門上亂成一團,而且她十分擔憂道玄師伯已然被心魔所困,但長門蕭逸才師兄卻分明並未知道此事,所以不得以臨機決斷,由她看守青雲山上情形,並吩咐弟子下山尋找二位。」

  田不易沉默了片刻,道:「若是你在山下發現了掌教真人,而且他萬一當真如你師父擔心的那樣,水月她有沒有告訴你,你該怎麼做?」

  陸雪琪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彷彿這個秘密對她來說,也是個極大的負擔,在田不易目光注視之下,她深深呼吸之後,決然道:「弟子下山之前,已和恩師一起去過通天峰祖師祠堂,在青雲門歷代祖師靈位之前,立下重誓:若果真事不可為,為青雲門千載聲譽計,弟子當決死以赴,絕不容情,並終身不可透漏此事一絲轟半毫。」

  田不易深深看著陸雪琪,末了緩緩點頭,卻是發出了一聲長歎:「我雖然不喜水月為人,但卻不能不說,她當真教出了一個好弟子。」

  陸雪琪面無表情,低下了頭,道:「田師叔你過譽了。」

  田不易淡淡道:「青雲門二代弟子裡,人數不下千人,放眼望去,卻又有幾人能擔當此等重任,唉......」他沉默了一會,繼續道:「你剛才猜的不錯,前些日子在這裡我與之交手鬥法的那個人,正是你掌門師伯道玄。」

  陸雪琪雖然早已隱約猜到,但親耳聽得田不易如此說來,身子仍是忍不住為之一震,半晌之後,才低聲道:「那……那掌屍師伯他老人家的身體…」

  田不易哼了一聲,搖了搖頭,歎道:「他已泥足深陷,難以自拔了。」

  陸雪琪默然無語。

  田不易頓了一下,接著道:「這中間曲折,說來話長,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原委,我也沒什麼好瞞你的了。當日我先是發覺道玄師兄的確有些走火入魔的端倪,這才上了通天峰,結果在祖師祠堂那裡,果然發現他真的……後來就在那祖師祠堂裡,我倆爭鬥了起來,只是他雖然入魔,道行卻未衰減多少,到了最後,一番爭鬥下來,我還是被他制住了。」

  陸雪琪在一旁聽著,心中卻是暗暗吃驚,田不易與道玄真人的道行修行,她都是知道的,也是親眼看過的,這兩個青雲門頂尖人物在通天峰後山爭鬥起來,其激烈戰況可想而知,雖然此刻田不易說的似乎輕描淡寫,但當時的場面卻是不難想像的。

  田不易面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道:「我當日前去,本也是做好了準備,能喚醒道玄師兄那是最好不過,實在不行,也唯有盡力一拼。當年在祖師祠堂我和你師父水月偷聽到這件秘密的時侯,曾聽見萬師兄說過,入魔之後的人道行會因為妖力入體,精氣受損,而大幅衰敗,我自然知道道玄師兄的道行比我深厚,當日想的,也不過是萬一之下,拼他個同歸於盡罷了。畢竟,此事是萬萬不可外傳的。」

  陸雪琪心中油然起敬,由衷道:「田師叔此心,日月可證,歷代祖師必定會保佑你的。」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誰知我與道玄師兄動手之後,卻發現他雖然入魔,但道行仍是一如往常的深厚,幾番激鬥之下,我還是不敵被擒。只是不知為何,他卻未有殺我之意,反而是帶著我偷偷下山,來到了這個鬼氣森森的廢棄義莊,將我禁錮在此了。」

  陸雪琪被他一語提醒,急忙問道:「那田師叔你可有受傷麼,我看你臉色很差啊?」

  田不易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陸雪琪話裡的意思,不過隨即明白了過來,微帶自嘲道:「誰被人塞到那棺材裡,關了這麼許多日,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氣色了。」

  陸雪琪皺了皺眉,心中隱隱還是有些不安,卻一時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只得沉默不語。

  田不易看了她一眼,道:「這事大致你都知道了,如今你有什麼打算?」

  陸雪琪眉頭緊皺,道:「請問田師叔,那……道玄師伯他如今在何處?」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他入魔之後,行事做法便完全無法猜度,時常是拋下我們不管,離開數日之後才回來。算來他是昨日剛剛離開這義莊的,只怕還要再過幾日才能回來,但也說不準,偶爾他卻也會是隔日便回來了。」

  陸雪琪遲疑了一下,道:「田師叔,不如我倆過是先行回山吧,雖說此事不宜宣揚,但只要找到我恩師還有蘇茹師叔,你倆三位師長一起商量,想必定有更好的法子的。」

  田不易默然片刻,卻最終搖首道:「不妥,一來道玄師兄他如今入魔已深,心智大變,會做出什麼事來,誰都無法預料;二來萬一我們這一回山,卻從此丟了他的行蹤,那卻如何是好?」

  他頓了一下,道:「這樣吧,不如過是你先行回山,告知水月和你蘇茹師叔事情經過,著她倆快速前來。」

  陸雪琪遲疑了一下,道:「那若是道玄師伯就在今晚回來,卻又如何是好?」

  田不易淡淡一笑,沒有立刻說話,卻是緩緩站了起來。

  他個子矮胖,容貌亦不出色,但不知為何,他就那麼隨隨便便的站著,卻自有一股威勢,凜然迎風,令人相敬。

  「一生修行,所為何來?」田不易低聲地道:「男兒之軀,豈可臨陣畏怯乎?」

  陸雪琪也悄悄在他身後站起,一直以來,在她眼中,田不易除了曾經是那個人的授業恩師之外,似乎就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注意過的了,但此時此刻,她卻當真是由衷敬佩這個前輩師叔。

  她一咬牙,郎聲道:「田師叔,你剛脫困不久,還需靜坐養息,今晚我且你護法,明日一早,我就程回青雲,告知恩師和蘇茹師叔她們下山。若是萬一道玄師伯果然今晚便回……」

  田不易略感意外,聽到這裡,看了陸雪琪一眼,道:「怎樣?」

  陸雪琪微微一笑,容貌在幽幽吹過的夜風裡更顯清麗,道:「青雲子弟裡,也不只有田師叔你一人可以視死如歸了罷!」

  田不易注視陸雪琪良久,擊掌笑道:「說的好,說的好,好一句視死如歸。」

  陸雪琪淡淡一笑,道:「田師叔,你過是快些坐下調息吧!」

  田不易也不多言,只點了點頭,重新坐在了那佈滿青苔的石階上,閉上了眼睛。陸雪琪向四周看了看,只見這*夜色*(禁書請刪除)淒冷,陰風瀟瀟,不說人影,便是連鬼影似乎也難找一個。

  *夜色*(禁書請刪除)深沉,誰又會知道明日是怎樣的一天呢?

  她不願多想,也在田不易下首處坐了下來,合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陸雪琪心境漸漸變得有些通透起來,雖然沒睜開眼睛,但體內氣息流轉,卻似乎可以感置到身外遠近的一草一木,如親眼目睹一般。

  她心中頗有些安慰,這些日子一來,時常顛沛,又嘗盡了相思之苦,但這一身修行,卻似乎更有進境,並未有荒廢。只是她隨即發現,雖然自己靈覺如新,但不知為何,一直就坐在身旁的田不易,自己的這種靈覺對他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甚至連他應該有的心跳都察覺不到。

  陸雪琪心中登時對田不易又是一番敬意,看來這些青雲前輩長老,當真是個個都有驚人道行的。

  她心中正追般思索著,忽地耳邊聽到田不易的聲音,道:「陸師侄…」

  陸雪琪睜開眼睛,搶道:「田師叔,你叫我雪琪就好了。」

  田不易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似乎大有深意,緩緩點了點頭,道:「雪琪。」

  陸雪琪微笑道:「是,田師叔,有什麼事麼?」

  田不易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去,沒有立刻說括,陸雪琪心中有些奇怪,只見田不易目光似乎有些漂移,望著某個不知名處,半晌之後,只聽他突然道:「你往日與我門下那個不成器的老七徒弟,是相識的罷?」

  陸雪琪赫了一跳,一時間一向冷靜如她竟也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甚至連白皙臉頰之下,也莫名其妙地微微飛起了兩片淡淡粉紅。

  強忍住變快的心跳,陸雪琪勉強鎮定住了心神,但神色間仍有幾分尷尬和羞澀,低聲道:「是,田師叔,你、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田不易面無表情,看不出來是喜是怒,似乎就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淡淡道:「我聽說這些年來,你在山下行走,與老七交情非淺,更因為老七的關係,數度被你師父責罰,甚至有一次,你還在大庭廣眾面前,當著道玄師兄和你師父那些人的面,拒絕了焚香谷谷主的親自提親?」

  陸雪琪此刻是完全搞不清楚田不易為何突然說追些話的用意,但她自己臉頰發燙,想來是暈紅了一片,心中更是不知為何一片慌亂,似乎在這個一向陌生的田不易面前談及此事,卻比她一向敬重的恩師水月更令她心慌無比。

  「……是,」陸雪琪第一次變得有些遲疑口吃起來,怔了半天才低聲道:「不過我回絕提親之事,也不全是為他,我是自己不喜,所以才…」

  田不易突然截住她的話頭,逕直問道:「你可是喜歡我家老七?」

  陸雪琪腦海之中嗡的一聲,只覺得得臉上更是火燙一片,她向田不易看去,只見田不易目光炯炯,正注視著她。

  在那目光注視之下,陸雪琪竟突然不知哪來的一股勇氣,猛然坐直了身體,深深吸氣之後,正眼看著田不易,朗聲、清脆、乾淨地說道:

  「是!」

  這一聲猶如斷冰切雪,清脆悅耳,更無半分的遲疑反覆,一如她眼中清亮的目光,不會有絲毫雜質。

  田不易嘴角一咧,卻是放聲大笑起來,他笑的肆無忌憚,卻是由衷歡喜。

  陸雪琪聽得他笑,卻是一陣羞怯,但不知不覺之間,她對這位矮胖師叔的感覺,反是更加親切了。

  待到田不易笑聲漸落,重新看向陸雪琪的時侯,陸雪琪才微微笑了一下,但隨後卻是一陣莫名的傷感,低聲道:「可惜他現在……諸位師長怕是容不下他了,他若是能重回青雲,那該多好啊!」

  田不易怪眼一翻,冷然道:「什麼重回,我可從來沒說過已經將這個不成器的傢伙趕出去了。」

  陸雪琪一怔,一時不明白田不易的意思,抬頭向他看去。

  田不易淡淡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擔心你師父麼?」

  陸雪琪低下了頭,半晌道:「師父她老人家也是為我好,而且她也沒有錯,錯的是我,我明白的。」

  田不易突然「呸」了一聲,這有些粗魯無禮的舉動倒是嚇了陸雪琪一跳,抬眼向田不易看去。

  田不易白眼向著遙遠青雲山的方向瞄了一下,道:「我就覺得,你那個師父真是越來越像當年你那位真樗師祖婆婆了,自己搞不清楚,過什麼事都管,偏偏居然還特別喜歡管弟子倆的心思,莫非她也和她師父一般,都老糊塗了不成?」

  陸雪琪嗔道:「田師叔,你怎麼亂說話呢?」

  田不易看了陸雪琪一眼,呵呵笑了一聲,隨後大手一揮,道:「你且放心,待此間事了之後,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陸雪琪一怔,道:「什麼?」

  田不易冷笑道:「說來也不止你一個,你過有一位叫做文敏的師姐吧?」

  陸雪琪點了點頭,道:「是,文敏師姐她……她其實是和大竹峰的宋大仁宋師兄有幾分要好的。」說到這裡,她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

  田不易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宋大仁那也是個木魚腦袋。」

  陸雪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我們文敏師姐私下與我們談及宋師兄的時侯,倒真是一直這麼說的的。」

  田不易搖了搖頭,看來對那個憨厚有餘的大弟子頗有幾分不滿,不知是不是嫌宋大仁丟了他的臉,隨後道:「你放心,將來我會親自上小竹峰,為我門下這兩個不成器的傢伙向你師父當面求親的。」

  此話一出,陸雪琪登時滿面通槓,實在是她從未有過之事,情急之下,只得嗔道:「田師叔,你再這麼戲弄弟子,我、我可就惱了。」

  田不易看了她一眼,道:「我說的是真括,什麼時侯戲弄你了?莫非你不願意嫁給我們老七?」

  陸雪琪急道:「不是……啊,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田不易胖胖的臉上,眼睛眨了幾眨,一本正經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陸雪琪一時窒住,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臉上也不知是情急還是羞澀,白皙肌膚下粉紅一片,更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田不易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也不多說什麼了,我看你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我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罷?」

  陸雪琪深深呼吸,慢慢鎮定了下來,只是美麗面容之上,仍有幾分淡淡如胭脂般的顏色,不過她的眼神,已一如剛才般的清澈明亮,片刻之後,她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道:「是,弟聖明白。」

  田不易盯著她,緊接著追問道:「你可願意?」

  陸雪琪面頰上的粉紅似又深了一層,但這一次,她卻是從從容容,如剛才一般,道:

  「是!」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19
發表於 2007-7-23 02:48 PM|只看該作者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本帖最後由 kikia1234 於 2012-11-12 08:52 PM 編輯

第三章 重逢

  田不易長出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了笑容。

  只是陸雪琪畢竟乃是心思細密之人,沉吟了一下,看著田不易,道:「田師叔,你剛才的意思,是說他……可以重回青雲?」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十年前青雲山上真相大白,老七出走,事後我幾番反覆思量,卻只覺得這中間實在沒有老七什麼事,他根本是什麼錯事也沒做麼,結果居然就這麼陰差陽錯、莫名其妙地反出了青雲。老夫這一輩子也不過就收了七個徒弟,一個個雖然不成器,但若說要我隨隨便便就當沒有這回事,糊裡糊塗地當沒收過這個弟子,撒手不管,也是絕不可能。」

  陸雪琪猶如久在黑暗中人,突然望見前方竟有一線微弱光芒一般,此刻當當真是又驚又喜。

  田不易又道:「我也知道此事若果然去做,只怕還多有波折,但這十年來我始終留意老七,總算他天良仍在,並未有聽說他做下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陸雪琪忙道:「不錯,我也曾留意過的,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加入魔教之後,有什麼劣跡…」

  話說到後來,她發現田不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臉上一陣發燙,聲音便漸漸小了下去。

  田不易點了點頭,道:「你也算是有心人了,這十年光陰,想來你也是不好受的。」

  陸雪琪默然。

  田不易咳嗽了幾聲,似乎有些氣喘,隨後道:「總而言之,只要他還認我這個師父,那他的事,不,」他看了陸雪琪一眼,微笑道:「你們的事,我絕是不能不管的。」

  陸雪琪貝齒輕輕咬著唇,片刻之後,微微低下了頭,低聲道:「弟子多謝師叔了。」

  田不易點了點頭,卻又是忍不住咳嗽了一陣,似乎剛才那陣突然興之所至的談話,讓他高興之餘,顯得有些疲乏起來,而面上那層似有似無的黑氣,看起來彷彿也更重了幾分。

  陸雪琪不由得有幾分擔心,道:「田師叔,你現在還是暫且不要多說話了,先調養一番吧!」

  說著,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道:「我看這天色,最多還有兩個時辰便天亮了,到時我就趕回青雲山去,告知師父和蘇茹師叔。」

  田不易點了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陸雪琪深深吸氣,將自己心中兀自有些躁動慌亂的心緒平復了下來,也合上了眼眸,只是同時,她的嘴角邊,卻還是悄悄展露著那麼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小小幸福的笑意!

  遠方天際,有一顆淡淡的星光在厚重的雲層中探了探頭,如少女單純的眼眸,稍後,風兒吹過,一片烏雲漂浮過來,又一次將它掩蓋住了。

  雲彩下方,隱隱有兩道光影劃過天際,向著這個方向而來了。

  週一仙帶著小環與野狗道人急急離聞了這個對他們來說倒霉到家的廢棄義莊,一路走向了大道。

  週一仙老則老矣,此刻的腳步居然比年輕小伙子都快了許多,小環與野狗道人連跟著都有些吃力。

  眼看著走了許久,前方那條大路終於漸漸清晰起來,走的有些氣喘的小環嗔了一句:「爺爺,你累不累啊,怎麼走的那麼快?」

  週一仙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大道,又回頭張望了一下早已看不到影子的義莊方向,這才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道:「你懂什麼,我們這次真正是福大命大,死裡逃生,要是還不知好歹,離那義莊遠些,豈非是自找霉頭?」

  小環頓了一下,將這幾日在那義莊之中的經歷回想了一遍,尤其想到了那神秘妖人的時侯,果然也心有餘悸,搖了搖頭,道:「想不到就在這青雲山腳下,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邪道妖人。」

  週一仙忽地冷笑了一聲,道:「若不是在這青雲山下,你還看不到呢!」

  小環與站在一旁的野狗道人都是一怔,道:「什麼?」

  週一仙眉頭一皺,卻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自知失言,便向左右看了一眼,揮了揮手道:「好了,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吧,早點進城,到了人多的地界便不怕了。」

  小環有些奇怪地看著週一仙,週一仙卻不理她,當先走去,小環緊走幾步,來到週一仙身旁,正想追問,不料週一仙咳嗽一聲,卻抬頭看了看天,道:「小環,你看今晚的*夜色*不錯罷……」

  小環啐了他一口,道:「這月黑風高、陰氣森森的晚上你居然還敢說*夜色*好麼?」

  週一仙乾笑兩聲,向前又緊走了幾步,小環滿眼都是狐疑地看著爺爺的背影,只覺得週一仙顯然有些話不盡不實。

  她這理三人正走著,忽然間後頭一陣風聲掠過,卻是有一道黑影從他們身後的方向迅速追了上來。

  週一仙與小環、野狗道人三人都是吃了一驚,一時間心裡都泛起同一個念頭:難道就是這短短時間,那魔頭便已經追上來了?

  三人回眼看去,卻是一怔,來人雖然也是一身素黑,卻並非那個神秘詭異一身黑氣的妖人,而是不久前才見過的那個神秘黑衣人巫妖。

  巫妖自然也看到了這老少三人,只是他對此並不在意,掠過他們身邊的時侯速度都未放慢,顯然也是想早早離開此地。

  只是就在巫妖堪堪掠過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喊道:「等等。」

  巫妖一怔,身形在半空中一個扭轉,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卻只見那三人中兩個男子卻都是一臉驚訝神色,看著站在中間的少女,而那少女卻似乎也是呆了一下,一時沒有說話。

  巫妖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環,道:「姑娘,是你叫我麼?」

  小環遲疑了一下,道:「是。」

  巫妖道:「有什麼事麼?」

  小環窒了一下,剛才她突然出聲叫住了這個黑衣人,不為別的,只是下意識的感覺這個身上衣著與自己那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神秘師父太像了,若非他們二人身上氣息、迥然相異,巫妖並未有鬼先生那種獨有的森然鬼氣,自己簡直要脫口而出叫那麼一聲師父了。

  只是此刻巫妖這麼一問,小環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頓了好一會,才微有些尷尬地問道:「這個……請問先生,你是不是還認識另一位,身上穿的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啊?」

  巫妖呆了一下,搖頭道:「不認識。」

  小環皺了皺眉,還欲說話,旁邊週一仙卻是重重拉了她一把,將她拉到身後,向一身黑衣的巫妖笑了笑,道:「這位先生,小姑娘家不懂事,你別在意。」

  說著,狠狠瞪了小環一眼,拉了小環就走,野狗道人看他們走了,也連忙跟上,小環神色有些尷尬,但嘴裡還兀自強道:「爺爺,你幹嘛啊?」

  週一仙哼了一聲,道:「你沒事找事麼?」

  小環聲音小了下去,悄悄回頭看來巫妖一眼,只見那黑衣人兀自站在原地,忍不住又低聲對週一仙道:「可是他們真的大像了啊……」

  週一仙懶得理她,將她抓的更緊了,大步向遠處大道上走去。看著那老少三人走的遠了,風中似乎還隱約傳來幾句小環的咕噥聲,巫妖一時感覺頗有些莫名其妙,半晌,他似是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返身欲走。

  只是他身子才微動彈,忽地卻是急速轉了回來,面向來時那個廢棄義莊方向,雙眼中精光閃動,緊緊盯著不放。

  順著他的視線方向,遠處天空裡,隱約可以看到一前一後追逐的兩道影子,正向著那個義莊衝了下去。

  巫妖遲疑了片刻,終於是打消了好奇心,搖了搖頭,回身飄然去了。

  在他的直覺裡,那個義莊絕不是什麼好去處,還是不去為妙!

  而此刻廢棄的義莊之中,仍是籠罩在一片沉寂理,陸雪琪緩緩睜開眼眸,清澈透亮的目光向四周望了一眼,只見周圍都悄悄一片,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田不易還是和原來一樣,閉眼盤坐在石階上,不時有夜風悄然吹過,只是不知為何,卻始終吹不動他一身衣衫,似乎是所有的風兒,都繞開了他的身子。

  陸雪琪忽地心中一動,若有所思,似想到了什麼奇怪之處,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目光卻是落在了田不易的身軀之上。看了一會,她眼中那點疑惑之色,卻是越來越重了。

  從她剛把田不易從那個禁錮棺材中救出來的時侯,陸雪琪便發覺了這位許久不見的大竹峰田師叔比自己記憶中的模樣,又胖了許多,但看去臉型未變,卻似乎只有這矮胖的身軀,比之前更寬大了兩圈之多,以至於此刻看去,穿在他身上的衣服都顯得有些緊繃起來。

  只是,不知為何,雖然田不易向來發胖,但陸雪琪總覺得田不易這胖的頗有些不對的地方,但偏偏一時又看不出來是哪理不對,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雖然她用暗含天書妙法的道法神通,破去了棺材禁制,但簡單的幾次交手中,她對那股禁制田不易的詭異妖力卻是吃驚不小,其中妖力之盛之詭,都是她前所未見的。

  想到此處,陸雪琪感覺還是應當向田不易問個清楚才是,決心既下,便轉過身去,方欲開口,不料便在這個時候,一直閉目養神的田不易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目精光四射,卻並未看向身邊的陸雪琪,而是面容微微扭曲,盯著那如深墨一般的夜空。

  陸雪琪心中一凜,站了起來,抬眼望去,片刻之後,她的身子也為之一震。

  深黑蒼穹之上,一道黑影如疾風閃電般飛了下來,週身裹著一團黑氣,未到跟前,那股澎湃的妖力卻彷彿已經洶湧而來。

  田不易緩緩站了起來。

  陸雪琪只覺得口中有些發乾,低聲道:「是他麼?」

  田不易慢慢點了點頭,沉聲道:「是他。」

  陸雪琪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那個黑影,只是輕輕歎息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了。只有手中的天琊,霞光流轉,悄悄伸亮了起來。

  「呼!」

  一聲風中的呼嘯,那個黑影從天而降,落在了義莊之內,隨即看到了站在廢屋門口的田不易與陸雪琪,似也是怔了一下,卻並無驚懼之意,片刻之後,反而是發出了「嘖嘖」的怪笑之聲。

  陸雪琪定眼望去,只見此人週身盡數被一層濃厚翻湧的黑氣籠罩,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身形面容,而光是他剛才發出的幾聲笑聲,她卻是無論如何也聽不出來這聲音是自己印象中那位和藹持重的掌門師伯。

  那神秘人打量了田不易與陸雪琪幾眼,最後目光向陸雪琪手中的天琊看了一眼,忽地道:「是她救了你出來?」

  田不易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只是多看了那神秘人週身籠罩的黑氣幾眼,眼中儘是憤怒之色,忍不住踏上了一步。

  陸雪琪面無表情,但卻也向另一個方向走了兩步,一時她與田不易隱成犄角之熱,對著那神秘人物。

  田不易一身道行那是不必說的了,就是陸雪琪,以她此刻的道行,放眼天下也足以自誇,只是那神秘人物似狂妄之極,根本未曾將他們放在眼中一樣,反是哈哈笑了出來,那笑聲沙啞低沉,在這夜深人靜、廢棄多年的義莊裡響起,直如鬼哭狼嚎一般。

  「田不易,你還敢與我動手麼?」

  田不易森然道:「你入魔已深,我唯有一戰。」

  那人冷笑了幾聲,道:「你說我入魔,怎知不是你自己看不透?」

  田不易右手一抬,登時只見光華流轉,他的法寶赤焰已然在手,如火焰一般燃燒在他手間,只聽他一字字道:「你這一身『玄陰鬼氣』,便不知害了多少無辜性命與孤苦幽魂,還有何話說?」

  「玄陰鬼氣」四字傳到陸雪琪耳中之後,她忍不住微微變色,面上驚容一閃而過。據她所知,這名喚玄陰鬼氣的詭異邪法,並非乃是魔教神通,而是相傳早已失傳多年的鬼道異術,全靠妖術采蝕活人精氣與幽魂鬼氣而成,可想而知其陰毒之處。

  只是這等怪異之妖法,卻為何竟曾在面前這個人身上出現,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那神秘人週身黑氣一陣湧動,從中又傳出了幾聲泠笑,似乎剛要說什麼話,卻又停了下來,微微轉身,向後面天空望去。

  田不易與陸雪琪亦有所覺,也看了過去,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半空之中,一道人影從高處轟然而下,其勢如雷,人未至而疾風到,地面之上稍小一些的石塊赫然已開始緩緩滾動起來,其威如此,來人修行可想而知。

  這一夜,義莊中居然是風雲匯聚,各方人物紛至沓來。

  只是,人生多的,卻更是巧合之後的波折了。

  「嘶!」

  與那個神秘人物不同,雖然來勢洶洶,但後來的此人落地時卻是舉重若輕,只是在空氣中迸發出清銳的嘯聲劃破了這裡原本的寂靜,落在地上時,只是悄悄轉了個半圈,便沒有多少聲息的站穩了身子,轉過頭看著場中。

  片刻之後,他卻怔住了。

  陸雪琪怔住了。

  田不易也怔住了。

  就像是有一股熱血,猛地在胸口燒了起來一般,鬼厲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輕輕晃了一下,在他前方,就在他站立之處不到一丈的地方,一個個子不高的胖子正站在那裡,雖然看去他的臉色有些灰敗,身軀還奇怪的有些臃腫,但無論怎樣,鬼厲仍然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是誰......

  那是從小將他撫養長大、傳功授業的人,是他從小到大最為敬畏的恩師T

  他微微張開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來,十年了,好像有千言萬語在腹中,此時此刻,卻只有化作了無聲。

  田不易深深地看著鬼厲,不,誰管那個該死的鬼厲,他看的人,只不過是他座下的第七個不成器的弟子而已,是那個張小凡。

  十年不見了,當年的少年早已不再年輕,甚至連鬢邊都有隱約可見的微白,想必他這十年,一定也是過得很苦吧!田不易不是沒有想過有機會會和這個反出青雲的弟子再見面,他甚至想好了當面訓斥一頓之後,然後諄諄教誨,希望他能回頭。

  只是,此時此刻,許是他當真老了吧,曾經想過的訓斥之詞,他一句都說不出來,微微顫抖的嘴唇到了最後,只是化作了淡淡微笑,然後輕輕叫了一聲:

  「老七!」

  鬼厲的腦海之中,轟然而鳴,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彷彿瞬間擊潰了他所有曾經的心牆,過往的一切都歷歷在目,青翠美麗的大竹峰上,沙沙竹濤聲似陣陣而來。

  他愕然,呆立,身子微微顫抖著,就連匍匐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也少有的一聲不吭。

  喉嚨裡火燙一般的感覺,卻有多年未曾重溫的溫暖,曾幾何時,那是他最可珍貴的回憶。

  此刻,那個人,就站在那裡,呼喚著他。

  「師父!」

  瞬間,他像是回到了當年,那一個不顧一切的平凡少年,為了那胸口如火一般燃燒的激動,他呼喊了出來。

  眼角有淚光。

  悄然閃動。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20
發表於 2007-7-23 02:49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發覺自己無法使用一些功能或出現問題,請按重新整理一次,並待所有網頁內容完全載入後5秒才進行操作。
本帖最後由 kikia1234 於 2012-11-12 08:44 PM 編輯

第四章 誅心

  「嘖嘖……」一陣沙啞怪笑,卻是從那個神秘人處發出的,一時驚醒眾人,「師徒再見,真是讓人感動啊T」

  鬼厲長呼了一口氣,不管怎樣,他心中雖然激動、欣喜、愕然還有許多疑惑都在此刻紛至沓來,但他畢竟已非當年無知少年,很快就將心神鎮定了下來,只是他仍是忍不住向田不易看去,心中百感交集。

  田不易何嘗不是在愕然之後心中五味雜陳,但他的閱歷比起鬼厲卻是只多不少,定了定神,面色轉為肅然,轉身對那個黑氣罩身的神秘人物泠笑道:「他們二人也都是我青雲門下的弟子,你既然敢做了這些事,莫非還不敢見他們麼?」

  鬼厲一怔,目光先是落在那神秘人物身上,顯然他並未想到此人竟然與青雲門有關係,但片刻之後,他卻不禁動容,看向了田不易,面上現出複雜神色。

  而此刻站在一旁的陸雪琪嘴角卻露出微微笑意,望著鬼厲,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

  鬼厲也向她望來一眼,陸雪琪嫣然微笑,眼中柔情閃過,似安慰,又似欣喜。

  果然,那神秘人嘿嘿冷笑了兩聲,一指鬼厲,道:「怎麼,他也算是青雲門下弟子麼?」

  田不易斷然道:「他是我大竹峰座下第七弟子,是我田不易說的,怎樣?道玄師兄」

  鬼厲身子一震,一時面上神情難以形容,錯愕之極。半晌之後,他的目光從田不易身上移到了那個神秘人物,有些難以置信的道:「道玄真人?」

  那神秘人物哈哈一笑,籠罩在他週身的黑氣忽而翻滾起來,徐徐向下散去,慢慢露出了胸口以上的身體,但見得此人長鬚撫胸,容貌清古,卻不是那德高望重、名動天下的青雲門掌教真人,又是何人?

  這短短鬚臾片刻之間,鬼厲可以說是連吃數驚,此刻看到道玄真人的面容,忍不住是向後退了一步,心頭一時如亂麻一般,腦海卻是一片空白。而陸雪琪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當真看到這位自己多年來視若神明、尊崇無比的真人面容時,仍是忍不住心神大震,臉色也微微發白起來。

  此刻的道玄真人面容未變,但一眼看去,仍可清楚地看出他神情已是與往日迥然不同,雙目中冷芒閃動,更無一絲一毫曾有的仁心慈悲。

  鬼厲上上下下看著道玄真人,雙眉漸漸地皺了起來,同時眼中的銳芒一閃而過。面前的這個人,可以說是改變了他一生的重要人物,十年之前,青雲山通天峰那驚天動地的誅仙一劍,劈的碧瑤魂飛魄散飛,也將曾經的張小凡劈成了今日的鬼厲。

  只是鬼厲深深明白道玄真人道行之深,他拜入鬼王宗下修習天書奇術,便是早已明白自己若是只苦修青雲門道家真法和天音寺佛門神通,只怕窮一生之力,也未必是那誅仙劍陣的對手。只是他越是勤修苦練,對道行神通見識修行越來越深,心裡頭的希望卻反而是日漸渺茫,特別是十年之後,獸妖浩劫,道玄真人在青雲山上再度出手,開啟天機鎖,以天地靈氣為憑,一舉挫敗曾經是所向披靡的獸神之後,那如天神一般的神威,已非人力所能及。

  只是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曾遇見這樣一個道玄真人,一個全身散發著可怖妖力的人,雖然同樣是修行深不可測,但對鬼厲來說,他已彷彿是觸手可及了。

  他的面容上,隱約掠過了一絲激動。

  道玄真人忽然回頭,盯著鬼厲,雙眼中冷芒閃動。

  他主持青雲門不下百年,名重天下,當年鬼厲還是張小凡時,面對道玄真人當真是當作神明一般的看待。此刻被他這麼突然一看,鬼厲心中莫名的竟有些緊張了起來,下意識握緊了手中拳頭。

  「你想殺我?」道玄真人盯著鬼厲,冷冷地道。

  鬼厲沒有說話,他只是手上一翻,青光閃過,噬魂魔棒已然出現在他手中,淡淡清輝,夾雜了幾分淒厲的血紅之色,緩緩流動著。

  道玄真人不知怎麼,目光看了看鬼厲手中的噬魂,嘴角似乎有幾分譏嘲之意,然後掉轉過頭,對著田不易,也問了同樣的一句話:「你要殺我?」

  田不易倒是極乾脆,道:「是。」

  「你殺的了我麼?」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殺不了也要殺!」

  道玄真人怪笑了幾聲,聲音尖利,遠遠傳了開去,道:「不錯,我當年便看了出來,除了我和那個死鬼萬劍一,青雲門下這一輩中,無論人才膽識,你果然算是第一人。」

  田不易面上掠過一絲黯然,道:「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道玄真人雙眉一豎,突然睜目大喝道:「好,我便問你,你為何殺我?」

  田不易身子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道玄真人面上不知怎麼,竟有一股淒切之意,與他此刻窮凶極惡之態殊不相容,但偏偏便出現在他面容之上,只聽他冷冷道:「田師弟,你要殺我,可是為了你向來尊崇的理義道德,公道人心?」

  田不易這多日一來,還是第一次聽他稱呼自己「田師弟」三字,一時之間,心中竟有幾分惑亂,但他隨即一咬牙,道:「你入魔之後,為非作歹,我不殺你,只怕你犯下的罪孽更多更大!」

  道玄真人一聲長嘯,聲音中似有不盡嘲諷,隨即盯著他道:「好一句義正辭嚴的話,那我問你,不知你可記得,我為何今日變得如此?」

  田不易愕然,無言語塞。

  道玄真人哼了一聲,瞄了一眼站在一旁全神戒備的陸雪琪,道:「你這位師叔不肯說,你可否能告知我一聲?」

  陸雪琪面色又白了幾分,卻下意識躲聞了道玄真人的目光,默然無語。

  是啊,有什麼話可以呢?難道是說道玄真人十年前為了天下正道,十年後為了浩浩蒼生,不惜以身犯險,兩次驅動誅仙仙陣,乃至於此?

  這因果是非,對錯正邪,竟如此這般糾纏難辨,蒼天作弄,乃至於斯!

  廢棄義莊之內,一時氣勢盡為道玄真人所奪,田不易原本正義凜然,一心要捨身取義,卻不料道玄真人雖然入魔,神通修行奇怪的沒有減退不說,似乎連理智神識,竟也十分清楚,幾句話下來,田不易被說的是身子微微顫抖,竟是一時無法動手了。

  其實這些事,非但田不易心理清楚,便是陸雪琪也是心如明鏡,看的清清楚楚,此事若當真計較起來,道玄真人於天下於正道,幾有再造之功德,換做平日,便是為他塑像立碑只怕也不為過。只是蒼天作弄,卻是這般下場,若是道玄入魔之後神志不清,放手狂殺,田不易等人就算不敵,卻也不必考慮大多,但此番道玄真人清清楚楚問了他們幾句話,登時就將他們擠兌住了。

  這天下道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便在此時,鬼厲冷冷開口道:「天下蒼生,與我無關,你做過何等功德,我也不管,我只向你要十年之前,那害了碧瑤的一劍!」

  聲音未落,噬魂青光大盛,瞬間冰寒氣息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將這座義莊內外盡數填滿。半空中一聲銳嘯,鬼厲已是馭動法寶,直取中門而來。

  道玄真人臉色微微一變,似乎並未預料到鬼厲在這十年中道法精進如此,只看他這一出手,噬魂似緩實急,暗挾風雷之熱,青光門爍,正是青雲門大極玄清道道法,而其境界,赫然是已突破了玉清境界,修成了上清神通。而且以道玄真人的眼光看來,此子便是在上清境界裡,似也修煉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隱隱有直逼那傳說中的大清境界之勢了。

  道玄真人看在眼中,站在一旁的田不易與陸雪琪都是青雲門中出類技莘的人物,這一眼看下,兩人也都是微微變色,忍不住對望了一眼,隨後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愕。

  只是田不易眼中更多一些的驚奇,陸雪琪眼神裡,驚奇過後,還有若有若無淡淡的失意,但隨即便被一陣欣喜壓過了。

  他們三人自然不曾知道,鬼厲這些年來屢遭坎坷波折,但也有機緣巧合,此刻的他,更是人世間唯一一人通修了天地第一奇書—《天書》的人,《天書》來源神秘,亙古流傳,其中妙法神通,變幻無方,細數之下,當真天下最興盛的幾脈修真門閥,倒多數和這本奇書有關,天音寺諸般神通源自《天書》第四卷,魔教種種異法奇術,向來也流傳源出《天書》。而鬼厲一人獨修四卷,其此刻的神通修行可想而知。

  只是鬼厲雖然今非昔比,但他面對的道玄真人,卻更是世間一等一的人物,要駕馭威力無匹的青雲山誅仙劍陣,必定要將太極玄清修習到太清境界,而此時此刻,眾人便真正見識到了他的威力神通。

  挾帶著風雷看似勢不可擋的噬魂魔棒,未到身前,道玄真人週身的那層黑氣已然開始急速翻滾起來,似乎是被巨力所迫,幾欲散去。而道玄真人在最初的那絲驚訝過後,便又恢復如常,穩立不動,右手卻是忽然從黑氣之中伸了出來,修長五指在身前並出劍訣,凌空虛劃,指點如風,指掌過處,同樣的青光閃耀,片刻間劃出了一張陰陽太極圖出來。

  這陰陽大極圖一旦成形,便旋轉不休,在周圍半空裡,頓時風聲急促,周圍深黑,唯有這圖案大放光明,不消一會,已是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急速旋轉的氣流漩渦。

  噬魂轟然而至,那大極圖正擋檔著去路,二者撞在一起,眼看都是勢不可擋的萬鈞之力,但就在那對撞的瞬間,除了半空中一聲「嘶」的小小銳嘯破空傳來之外,竟沒有了一點聲音。

  只見太極圖生生被噬魂向後逼退了三尺之遠,然而就是這三尺距離,便耗盡了噬魂所有攻勢,無力再向前一步,且青光逐漸黯淡,竟有隨著那漩渦旋轉之勢。

  鬼厲一聲長嘯,身子躍起半空,噬魂登時光環閃動,倒飛了回去,道玄真人斜眼瞄去,冷笑一聲,劍訣一指,這陰陽太極圖登時光華大盛,向半空中那個人影打去。

  天空中銳嘯連連,破空之聲不絕於耳,鬼厲身影忽隱忽現,如鬼魅一般急速閃動。但道玄真人竟似有火眼金睛一般的神通,絲毫未受鬼厲奇異術法所惑,半空中那太極圖案一直緊追鬼厲身影不放,且越追越近。

  終於,鬼厲身形一慢,被太極圖追了上去,道玄真人雙眼中寒光一閃,半空裡陰陽太極圖登時青光大放,迎風而長,比剛才足足大了四倍之多,當頭劈了下去。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21
發表於 2007-7-23 02:50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kikia1234 於 2012-11-12 08:49 PM 編輯

第五章 別離

  「啊……」

  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來的聲音,沙啞而遲鈍,田不易輕輕叫了一聲,他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只有他的臉上,那曾經是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黑氣,此刻濃郁得像是要遮蓋住他全部的面容。

  陸雪琪的手心裡,突然滿是冷汗。

  就在那片刻之間,她終於解開自己心頭一直縈繞不去的一個困惑,一個關於田不易為什麼突然看去竟有些發胖的困惑。

  原本田不易意外發胖而顯得略有緊身的長袍,此刻卻鬆弛了下來。很明顯田不易並未發胖,他的身軀一如往日,而他看起來發胖的原因,只不過是衣服繃得緊了。而此刻,他的長袍背後處,裂開了,鬆弛了下來,也帶來了真相,展露在陸雪琪與鬼厲的眼前。

  一把樣式十分古樸的劍柄,從半空中被風吹得起伏不定的衣袍中顯露了出來,它就那麼安靜地在那裡,悄無聲息地,插在田不易的背上。

  鬼厲的整個身子,慢慢開始發抖,甚至連他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微顫抖著,看他的表情似乎想要大聲呼喊什麼,可話到嘴邊,竟沒了聲音。

  剛才還鬥法鬥得驚天動地的局面,就這麼凝固了。鬼厲與陸雪琪茫然地望著田不易,就像是忘了身後還有一個恐怖的大敵道玄真人。不過道玄真人也沒有動手偷襲他們兩人,他只是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冰冷的笑意。

  並指如刀的手掌,五根修長的手指突然一曲,憑空而生的黑氣在指尖旋轉著,浮沉著,最後又漸漸散去。而這個動作相呼應一般,遠處的田不易發出了一聲悶哼,身軀大震,整個人如被電擊,頭顱更是猛然向天一抬,帶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啪!」一聲低低的響聲。在鬼厲與陸雪琪的注視下,田不易的胸口,一柄沒有劍尖、似石非石的斷劍刺穿了出來,露出了一小截劍身。

  奇怪的是,田不易沒有流血,一滴血都沒有流淌出來。

  誅仙!

  這一把舉世無雙、不可一世的古劍,已經將田不易的身軀貫穿。

  田不易臉上的黑氣像是重新擁有了旺盛的生命,此刻完全活了過來,肆無忌憚地瘋狂爬行著,將田不易的容顏吞沒。而田不易的頭顱,慢慢地垂了下來,耷拉在身前胸口。隨後,他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先是從不離身的赤焰完全失去了光芒,離開了他的手掌,從半空中墜落。緊接著,那個曾經無數次在鬼厲記憶中閃過的矮胖身子,搖晃了幾下,終於再也支持不住,從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就像是,一顆燃燒殆盡的隕星,撲向它最後的歸宿——大地。

  鬼厲顫抖著,他整個身軀都在發抖著,曾經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去面對世間所有的厄運,可是此時此刻,他彷彿又回到了十年之前,那絕望的氣息如狂暴的猙獰魔獸,再一次將他完全吞沒。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22
發表於 2007-7-23 02:51 PM|只看該作者
若新密碼無法使用,可能是數據未更新。請使用舊密碼看看。
第六章 傷口

  青雲山,大竹峰。

  夜深人靜,只有遠處隨風而來的竹濤聲,在夜空中輕輕迴盪,燈火早已熄滅,大竹峰的弟子們也都安息了,只有在守靜堂後面,還有一盞孤燈,兀自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

  夜風輕送,有一絲涼意,從開著半扇的窗口裡吹了進來,發出輕微的「嗚嗚」聲,也把屋子中間桌面的那盞燈火吹得有些搖晃,變得明滅不定起來。

  一隻白皙的手輕輕伸了過來,擋住了風,火光很快穩定了下來,重新開始發出光亮。蘇茹有些慵懶的坐在桌旁,夜已深了,她卻沒有什麼睡意。

  屋外的風,還是不停的吹著,打開門窗,不時地發出輕響。蘇茹站了起來,緩緩走到窗子邊上,卻沒有馬上關上窗戶,而是向著窗外看去。

  蒼穹如墨,正是最黑暗的時候。

  她凝神傾聽,只是這深夜的風裡,卻沒有她想聽到的聲音。

  蘇茹的臉上泛起淡淡的一絲苦笑,悄悄關上了窗戶,回身重新坐回到了桌子旁,她與田不易都不是看重奢華的人,這臥室裡擺設的什物也不多。此刻桌子之上,除了一個布包之外,也只有一面小小的圓鏡。

  她將那面原鏡拿了過來,那面圓鏡中出現了一位端莊美麗的女子,秀髮如雲,膚若少女,不見有一絲皺紋。她與田不易夫妻合籍,修行了幾百年,才有了這份道行,容顏常駐。

  看了半晌,蘇茹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將小圓鏡子放在了一邊,將另一頭的布包拿了過來,打開了她。

  裡面卻是一些最普通的東西,一些針線,一塊布料,還有剪刀,粉擦……凡俗世間,普通人家的婦人一般都有這些東西,好為自己的丈夫、孩子縫衣做衫的。蘇茹輕輕地拿了布料,穿針引線,藉著那盞燈火,細心地縫製起來。

  只是她縫著縫著,在那燭光的照射下,她的眼神卻變得有些迷離起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麼,縫製的速度也慢了許多。便在這個時候,突然屋子外頭好像風一下子大了起來,「嗚」的一聲過去,卻是將剛剛關上的窗戶重拍了一下,一下子竟又重新吹開了去。

  一陣冷風,頓時衝了進來,桌上的那點燭光,登時被這股大風給吹滅了。

  「啊!」

  一聲輕呼,蘇茹在黑暗中皺了皺眉,手指尖上,傳來了一陣刺痛。以她的道行修行,居然會被小小的縫衣針傷了手指,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起來。只是不知怎麼的,此刻屋中黑暗一片,被這淒冷夜風一吹,蘇茹的心情便有些淒然起來,像是心裡堵了一塊大石沉甸甸的。

  她歎了口氣,放下衣物針線,走到了窗邊。窗外的景色依舊,只是往昔無數次曾和她一起看著這一切的丈夫,已經離開很久了。

  天亮之後,或許應該再打發大仁他們幾個下山去找找吧,總這麼等著,也不是辦法。

  蘇茹心中這麼想著,眼前掠過田不易的樣子,心頭一陣擔憂。

  *夜色*(禁書請刪除)正深!

  她凝望著夜空半晌,嘴唇輕輕顫動著,不知說些什麼。過了半天,她默然低頭,幽幽歎息了一下,重又關上了窗戶。

  屋外,風彷彿又疾了幾分。

  狐岐山,鬼王宗。

  同樣的深夜裡,也有人無眠,只不過心境或許是兩樣了。

  隱藏在山腹最深處的血池上空,鬼王與鬼先生並肩站著。鬼先生仍然是全身都裹在黑色衣物之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而鬼王的面上卻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與喜色。

  他看上去絲毫沒有因為熬夜而顯得疲憊。事實上,以鬼王的修行道行,便是幾曰不眠不休,也不會有大礙,而此刻的他臉上非但沒有疲憊之色,發而隱隱透著紅光,神滿氣足,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腳下的血池。

  被無數鮮血浸泡著的血池,此刻與往曰相比,又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四大靈獸仍然被禁錮在血水之中,就算是前番奮力掙扎的饕餮,此刻看去也像是被抽光了力氣,無精打采地匍匐在血水中,半天也不見動彈一下。

  而一直以來都很平靜的血池之水,此刻也不再平靜,巨大的水面之上,不斷從血水深處冒出氣泡,同時不斷傳出破裂的聲音,而且這個速度比原來更快了不下數倍,且氣泡的數量也多了許多。整個血池,看去彷彿是沸騰了一般,一股無形的力量正不斷地從血池深處逐漸甦醒過來。而這個空間裡,曾有的血腥氣息,更是比之前濃烈上了十倍不止。

  半空之中,那一尊四靈血陣的樞紐伏龍鼎,也與往曰發生了些變化,原本古拙厚重的鼎身,似乎已經從下方那個血池之中和四大靈獸身上,吸取到了許多靈氣妖力,而逐漸透出了一絲紅光,而本來看去是青銅材質似的大鼎此刻也呈現出了一種通透而微顯淡黃的琥珀顏色,看去隱隱有莊嚴之象。

  鼎身之上,那些神秘的銘文文字,一個個已經亮了起來,像是都重新得到了生命一般,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而最正中的那幅圖案上,原來忽明忽暗的四隻靈獸圖案之中的那個猙獰魔神頭像,仍然是殷紅如血,貪婪地吸取著伏龍鼎從下方不斷吸收的靈力。

  而圍繞著伏龍鼎的周圍空間,在這密封的山腹之內,竟然是憑空如霧似雲的漩渦氣流,隱隱挾帶著風雷巨力,在這尊鼎身周圍不斷遊走著。即使站在遠處的鬼王與鬼先生,也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尊伏龍鼎本身所蘊含著可怕可怖的法力,而這詭異法力仍然是在不停地增添補充加強著。像

  與鬼王一樣,鬼先生也注視著伏龍鼎,但他的目光冰冷銳利,與鬼王相比,它少了一份狂熱,多了一份冷靜。

  鬼先生注視伏龍鼎良久,徐徐開口道:「現下一切都未有意外,與伏龍鼎鼎身銘文所述完全一樣,照此下去,只要七七四十九曰之期圓滿,四靈血陣這蓋世奇陣,必將成功!」

  鬼王深深呼吸,臉上紅光滿面,眼中更透出少有的狂熱光芒,踏上一步,忍不住長嘯一聲,道:「好,好,好,老夫都有些等不及了!」

  鬼先生向他看了一眼,道:「宗主稍安毋躁,來曰方長。」

  鬼王仰天大笑,霍地回過身來,走到鬼先生身前,卻是伸手重重向鬼先生肩膀拍了下去,鬼先生似乎是一驚,眼中掠過一絲異色,但終於還是沒有移動,站在原地。片刻之後,鬼王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卻是並無異樣,只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啊!」

  他大笑著,十分高興,然後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笑容收斂了一些,正色對鬼先生到:「多謝你了。」

  鬼先生微微低頭,道:「此蓋世奇陣能夠成功,都是宗主洪福齊天,而且若非有這伏龍鼎神器,在下也是無計可施。」

  鬼王微笑搖頭道:「伏龍鼎乃是我鬼王宗重寶,但多年來卻無人可以參悟鼎身銘文,也只有你最後才助了老夫一臂之力,此乃天降先生於老夫,已成霸業也!」

  鬼先生沉默片刻,道:「宗主過獎了。」

  鬼王呵呵一笑,又轉過了身子,目光再度落在了那虛空而立,光芒萬丈,瑞氣逼人的伏龍鼎上,眼中又是一陣興奮狂喜之色羅掠過,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

  鬼先生靜靜地站在鬼王身後,看著鬼王愈發顯得有些驕狂的神態,一言不發。此刻若是隨便進來此處認識鬼王的人,只怕都要大吃一驚,鬼王向來是雄才大略而內斂深沉,從來沒有這般張揚狂妄的神情,但此番看在鬼先生眼中,卻不見鬼先生有絲毫驚訝之色。

  也不知道是平曰裡鬼先生與鬼王獨處時見得多了,還是他心機深沉,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總而言之,在這隱秘山腹巨大血池之上,濃濃的血腥氣息中,鬼王志得意滿地盤算著將來之事,那得意的笑聲迴盪不散,逐漸籠罩了整座龐大的洞穴。而在他身後,是一個安靜的陰影,悄無聲息地站著。

  青雲山下。

  蒼穹之上那層詭異的黑雲不知何時已經漸漸消散了,但雲層依然很厚,從漆黑的天空裡,大雨還在下著,沖刷著這個顯得有些寂寥的人世間。

  荒野之上,風急雨驟,寒意刺骨。曾經在不久前還是一座廢棄義莊的地方,在一場驚心動魄的激烈鬥法之後,已經完全成為了廢墟,甚至連腳下的大地,也因為巨大法力的破壞而翻了過來,被大風大雨沖刷之後,成為了骯髒的泥濘。

  天色昏暗,竟沒有了一絲光亮。荒野之中,風雨裡,只有一縷淡淡的藍色之光,微微閃爍著。

  一向愛清潔的陸雪琪,一身白衣已經被泥土污了,但她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在她身前不遠處,就安靜地躺著田不易的遺體,他閉上了眼睛,平靜得就像睡著了。風雨打在他的臉上,風中有嗚咽之聲,似乎是在哭泣。

  鬼厲依然沒有醒過來,藉著天琊淡藍色的微光,可以看到他臉色慘白得如死人一樣,而他的神情,更是滿臉都是痛苦之色,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微起伏呼吸,幾乎令人產生錯覺。此刻,他的身體被陸雪琪抱在懷中,天琊靜靜散發著光芒,在陸雪琪與鬼厲週身細小的地方,撐起了一小片空隙,無形的力量遮擋住了雨滴。

  而在他們身前不遠處,猴子小灰也失去了往曰的活躍,靜靜地坐在地上,天空中落下的雨水打濕了它的身體毛髮,不時有水珠流過它的臉龐身體,滴落到地上。一陣冷風吹來,小灰三隻眼睛都眨了眨,似乎感覺有些寒冷,悄悄向鬼厲的身體靠近了些。

  陸雪琪默默抬頭,向小灰看了一眼,然後伸出手去,輕輕將小灰拎進了天琊光環之內,讓它趴在鬼厲身上。小灰向陸雪琪看了看,口中發出輕聲的「吱吱吱吱」叫聲,隨後腦袋又輕輕垂了下去,靠在了鬼厲胸口。它的頭側過一邊,眼光注視著前面不遠處,田不易安靜的遺體。

  如夢?如幻?

  那似是一場悠遠而綿長的夢境,可是卻沒有半分的喜悅,因為到了盡頭,才發現原來是一場噩夢。

  鬼厲的身體動了一下,蒼白的臉上傷心的神色似乎又深了幾分。片刻之後,隨著一聲帶著痛楚的呻吟,他緩緩醒了過來。

  眼前有光,淡藍色的光華,在身子周圍輕輕浮沉縈繞著。

  四周有聲音,是風雨之聲,風吹雨打,風雨蕭蕭。

  靠在鬼厲胸口的小灰突然直起了身子,看著鬼厲。

  冷風再一次吹過。

  鬼厲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後他看到了陸雪琪的目光,那張和他一樣蒼白的臉龐,這風雨之夜裡,惟一陪伴他的人。

  鬼厲的嘴角,輕輕顫動了一下。

  胸口的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鬼厲向著胸口看了一眼,只見胸口纏著七八片大小不一的白色布帶,看去都是從衣物上臨時撕扯下來的,而此刻他的神志漸漸清醒,很快便察覺了自己胸口傷處的斷骨,都已經一一被接好了。只是田不易那一掌威力委實是非同小可,他全身氣脈都被震傷,雖然有陸雪琪事後施救,但也只怕要養傷多日才能復原了。

  一念及此,他下意識地轉眼看去,很快就看到了那個養育他長大的恩師。鬼厲沒有說話,他似乎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風雨之中,田不易的臉龐上濺滿了水珠,默默地躺在骯髒的泥濘之中。

  有誰知道,他死後會如此?

  喉間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沙啞喊聲,鬼厲的身子從陸雪琪的懷間滾了下來,落在了泥濘之中,然後掙扎著向田不易的遺體爬了過去。陸雪琪吃了一驚,本能地向前拉住了他。可是她的手碰觸到鬼厲身體的時候,卻聽到鬼厲低低地說了一句:「別拉我。」

  陸雪琪木然呆立,緩緩收回了伸出的手。她的目光望著鬼厲,一直跟隨著他,看著鬼厲離開了天琊的光環,一步一步吃力地向著田不易的身體爬了過去。風雨無情,凜冽而來,很快打濕了他的身體,一路之上,混濁的泥漿濺滿了他的身軀。

  猴子小灰跟在鬼厲身旁,看著主人的模樣,似乎也有些著急,不時跳到鬼厲身邊,伸出雙手想要拉他一把,可是鬼厲相比於小灰身軀太大,小灰一時也使不上勁,不由得有些著急起來,「吱吱吱吱」叫了幾聲。

  終於,鬼厲爬到了田不易的的身旁,觸手處,早已冰涼。鬼厲牙齒緊緊咬著,身軀也微微顫抖。他的目光,細細打量著面前的田不易,像是多年的遊子歸來,卻終究只剩下了絕望。

  從他臉上,滴下了水珠,落在田不易已經僵硬的臉上。

  風雨愈發大了。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田不易的胸膛,雖然是曾經整理過的衣衫,然而那巨大可怕的傷口,仍然觸目驚心。鬼厲像是整個人都被刺了一下,身子都僵住了。

  然後,他緩緩轉身,向後望去。

  身後,是陸雪琪孤單而淒然的身影。風雨中,她默默地迎著鬼厲看來的目光,臉色毫無血色,縮在了衣袖裡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在她的肌膚之中。

  那一瞬間的對望,不知又是怎樣的心酸?

  鬼厲臉上的表情,漸漸茫然,連最初的痛楚傷心,也漸漸消失,只有茫然。也就這麼茫然地轉過了頭去,重新看著田不易,風雨吹來,田不易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濺上了地上的幾點泥漿。

  鬼厲慢慢的伸出手去,抹掉了田不易臉上的雨水。當他觸及田不易臉上冰冷的肌膚的時候,他的手卻像是被火燙了一般,本能地向後一縮,然後才再次伸出,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地擦去了田不易臉上的泥漿與雨水。

  然後,他支起身子,爬近恩師的身軀,用自己的胸膛,為田不易遮擋這漫天風雨,不再讓這淒風苦雨,碰觸到他的身子。

  陸雪琪默默看著他做的一切,沒有阻止,在她美麗的臉上,只剩下了淒涼。

  「我少年時,家破人亡……」鬼厲的聲音,突然從風雨之中傳了過來,他說得很慢,就像每一個字,都在他心間翻滾了無數次,才慢慢吐露出來。

  陸雪琪悄悄走近了他,而鬼厲的身子保持不動,依然還在為田不易遮擋風雨。

  「是師父他帶我回了大竹峰,教我養我,他老人家的恩情,我一輩子也還不了。」

  鬼厲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為傷後疲累,有些支撐不住。陸雪琪臉色變了變,伸手前去扶他,可是她的手才碰到鬼厲的身子,鬼厲卻向一旁稍稍移開了一些,避開了她。

  陸雪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鬼厲吃力地抱起了田不易的身軀,將他的頭臉深深抱在自己的懷中,同時他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痛楚之意,口中只是低低自語著。

  陸雪琪站在他的身旁,在風雨之中,仍然將他的話語聽得清清楚楚,鬼厲只是反反覆覆重複著一句話:「我一輩子,也還不了了……一輩子,也還不了了……」

  陸雪琪的唇,微微顫抖著,她的目光,掠過了田不易的臉龐,有誰知道,就在這同樣一個晚上,這個人也曾經微笑著和她說話,對她許下過諾言,讓她在曾經的絕望中,看到了希望的微光。

  那一劍,那一個傷口……

  傷了的人,卻又何止一個!

  她淒然而笑,轉過身去,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秀眉皺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點點滴滴,落在她胸口衣裳、也落在了大地之上,只是風雨無情,不消多少時候,便被這雨水侵蝕不見了。

  她抬頭望天,冰涼的雨滴落在了她臉上,那蒼穹如墨,漆黑一片。

  不是快天亮了嗎?

  可是為什麼,這世間天地,直到這個時候,除了這寂寥的風風雨雨,剩下的,只有漆黑一片呢?

  陸雪琪眼角有淚,在那風雨之中,悄然滑落。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23
發表於 2007-7-23 02:52 P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本帖最後由 kikia1234 於 2012-11-12 08:57 PM 編輯

第七章 回家

  雨散雲收,黑暗的夜終於過去,天際透出第一道微光,悄悄灑向人世間。

  青雲山大竹峰上,還是一片寧靜。弟子們雖然勤奮,但也不會這麼早起身。守靜堂外,飛簷瓦片間,還有昨晚留下的殘露,化作水滴,斷斷續續地滑落下來。遠方的竹林還是與往日一般的青翠,遙遙望去,這個時候竹林中還有瀰漫的山霧,如薄紗一般,輕輕飄動。

  守靜堂的大門也和平日裡一樣,依然是大開著門的,門檻背後,青磚之上黃幔舒捲在柱子一旁,供奉著三清神像案前的長燈明火,在晨光中靜靜燃燒著。

  微帶著寒意的晨風,從遠方吹了過來,掠過屋宇樓閣,在守靜堂這裡輕輕打了個轉,又吹向更遠的地方。在風中,傳來了幾聲清脆悅耳的鳥鳴,這是清晨裡唯一的聲音。

  這是一幅十分安寧的畫面,道家仙境,不知有多少清晨都是這樣度過,不沾有絲毫的塵世俗氣。但在這樣一個早晨,卻與往日有了不同,多了一道不和諧的異常。

  一個全身濕透的身影,跪伏在守靜堂的門口,頭顱深深埋在臂彎之間,貼著地面。他跪伏的周圍土地,都已經被從他身上滴落的水珠淋濕了,而從他身上、衣物上,仍然還不斷有水珠滲出、滑落。

  而在這個人的身前六尺開外,守靜堂門口青磚石階之上,田不易的遺體安靜地躺在守靜堂的門口。雖然沒有了生命,但田不易看去顯得十分安詳,臉上並沒有痛苦之色,似乎死亡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田不易的雙手,合攏放在胸腹之間,身上的衣物也都被細心地整理過了,整齊地穿在身上。此外,他的衣服上也有淋濕的痕跡,但水汽卻遠遠比在台階之下跪著的那個人好多了,只不過衣服上到處都有泥漿弄污的痕跡,雖然看得出經過人加以揉洗整理,但倉促之間,無法洗淨,所以這些痕跡仍然隨處可見。

  不過,想來他也不會在意這個吧。誅仙迷窩網友手打

  晨風依然還在吹著,輕拂過青雲山大竹峰的山頭,吹過了守靜堂的飛簷青瓦,吹在了守靜堂前。像是感覺到了風中的寒意,鬼厲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的身體看去還是虛弱,只是,他卻還是一動不動地跪著,對著守靜堂的大門,將頭深深埋下。

  這裡有他熟悉的一切,樓閣殿宇,石階神像,甚至於他跪伏之地上的泥土,和泥土中散發出來的淡淡氣息,都是他記憶深處不能有片刻遺忘的片斷。不知有多少次,他曾夢想過回到當年,重回這片山峰土地,而如今,他回來了,卻是心若死灰。

  在鬼厲跪伏的身影背後,走過長長的一片空地,視線所及的地方,便是那個張小凡曾經的樂園——廚房。十年過去了,兩塊木板做成的廚房的門,好像還是沒有改變,只是多了幾道傷痕,掉了少許木塊,顯得更加滄桑了。

  廚房的門是虛掩著的,但很快被一隻毛茸茸的手推開了,伴隨著幾聲細微的「吱吱」聲,猴子小灰大來了門,輕輕跳了進來,

  甚至這廚房中的擺設,看來都沒有改變過,吃飯的桌椅,煮飯、炒菜的灶台鍋碗,都還在原來的地方。小灰的眼睛轉了轉,熟練地跳上了房子中間的桌子,然後向右邊看去。

  果然,在廚房桌子的右邊,靠著牆壁的地方,有一大堆的乾燥茅草堆在一起,上面一個黃色的身影,正在酣睡,口鼻之中還不時發出「哧哧」的幾聲,正是那只與小灰從小玩到大的大黃。

  小灰蹲在桌子上,尾巴捲了起來,卻沒有立刻跳上前去,好好和離別許久的好友擁抱。它只是抓了抓腦袋,轉過頭向著廚房門外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大黃,似乎有點猶豫不決。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耷拉著耳朵酣睡的大黃,眼睛仍然那麼閉著,但兩隻耳朵突然豎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然後腦袋動了動,張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趴在不遠處桌子上的熟悉身影,大黃吃了一驚,但立刻來了精神,睡意全無,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對著小灰「汪汪」叫了兩聲,三兩步躍了過來,後腳著地,兩隻前腳趴在了桌沿,眼中滿是興奮之意,尾巴搖晃個不停。

  小灰咧嘴笑了起來,似乎也被大黃的情緒感染,一把將大黃的狗頭抱在懷裡,撫摸著大黃油光鮮亮的皮毛。大黃不住用腦袋頂著小灰,然後伸出舌頭舔小灰的臉

  小灰「吱吱」笑了起來,翻身跳下了桌子,大黃也回過身來,打鬧了一陣之後,小灰像是想起了什麼,皺了皺眉,伸出手拍了拍大黃的腦袋,然後向著廚房外邊指了一下。

  大黃看了看小灰,不大理解小灰的意思。小灰「吱吱吱吱」又叫了幾聲,跳到了大黃的背上,大黃四腳邁開,跑出了廚房,四下張望,很快就望見了守靜堂那裡有一個跪著的人影。

  而那個身影,分明也是它所熟悉的。

  大黃不由得興奮起來,衝著那個身影「汪汪汪」連叫了幾聲,邁開步子就大步跑了過去,一路之上尾巴搖晃個不停。很快地,它就跑過了那片空地,接近了鬼厲,只是就在中國時候,大黃的腳步突然窒了一下,卻是停了下來。

  它的目光越過了對著守靜堂大門跪伏這個的鬼厲的身影,望見了平靜躺在守靜堂外石階上的田不易的遺體。

  小灰悄無聲息到從大黃的背上滑了下來,跑到鬼厲的身邊,摸了摸腦袋,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然後蹲坐在了地上,緊靠著鬼厲的身體。

  大黃慢慢走了過去,邁上石階,來到田不易的身旁。它先是注視田不易的面容良久,然後輕輕嗅了嗅田不易的身子,接著又嗅了嗅田不易身體的其他地方。它的尾巴在這麼做的時候,一直對著田不易輕輕搖晃著,最後,大黃轉過頭來,似乎還是有些困惑的樣子,走到田不易的頭旁,輕輕用腦袋去蹭田不易的臉,口中發出了低低的「嗚嗚」聲。

  田不易沒有任何的反應。

  大黃呆了很久,卻沒有預想中的狂吠與長嚎。它最後一次無力地蹭了蹭田不易的臉龐還是沒有反應,像是放棄了一般,這只黃狗默默地在田不易身前趴了下來,它的雙眼還是盯著田不易,像是希望田不易突然會醒來一樣,它把頭放在前腳上,耷拉下了耳朵,依偎在主人沒有生氣、冰涼的身旁。

  清晨的風,帶著昨夜的寒氣,悄悄吹過。石階之下,鬼厲的身子又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又再次陷入了靜止狀態,一動不動地跪伏著。

  這帶著寒意的清晨,時光還在悄悄流逝。

  「啊!」

  一聲輕呼,蘇茹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雲鬢微亂,花容憔悴,她慢慢從桌子上支起了身子,昨夜,她便是在這張桌子上,悄然睡去。

  合上的窗扉鬆開了些,從那縫隙中透進了清晨的一道光亮,照進了屋子中見,蘇茹怔怔地看著那些光亮許久,待心情慢慢平靜了,才略微苦笑了一下,轉過眼來,將桌子上擺放著的一面小圓鏡拉了過來。

  鏡子中,出現了她美麗的容顏,縱然因為思念和熬夜,顯得有些憔悴,但從她面上散發出來的風姿,卻依舊令人動心。

  容顏還未老,心呢?

  她端詳了鏡中自己的模樣許久,歎息了一聲,將小圓鏡壓在了桌上,然後起身走到了窗前,一伸手,「吱呀」一聲,將窗扉完全打開了。

  清晨的光亮頓時湧進了這個屋子,驅趕走了所有的陰暗,讓人心情為之一震。蘇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迎著窗外,慢慢伸了個懶腰。

  晨風吹在臉上的感覺,還帶著一些隱約的寒意。

  她開門走了出去。

  看著這天色還早,想必那些弟子們都沒有起床吧,也罷,就讓他們多睡一會兒,稍候還要吩咐他們下山去尋找不易,估計也有的他們累了。

  蘇茹心中這麼想著,信步向著守靜堂前殿走去。

  彎曲的迴廊在腳下慢慢延伸,迴廊之外,修竹在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不知怎麼,蘇茹在這樣一個清晨,卻發現了自己平日裡忽視了的很多東西。

  迴廊欄桿上的漆,年深日久,斑駁剝落,很多地方都掉落了。記得上一次刷新守靜堂,還是自己和田不易新婚的時候,不知不覺地,這個迴廊竟也陪著自己度過了無數歲月,而自己提升農田從這裡經過,竟沒有發覺。等田不易回來了,一定要讓他找個時間重新粉刷一次。

  還有欄桿外頭竹林中最粗的那枝修竹,依稀還可以望見刻在竹身上的兩柄小劍,那是當初自己新婚喜悅之下,刻在了青竹之上,希望可以雙劍合璧,同修仙道。記得那個時候,田不易還曾經笑話刻得難看,自己假裝發怒,登時將他急了半死,哄了半天才饒過了他。

  當年情景,如今猶歷歷在目,蘇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心情好了起來。她深深吸了一下清晨這略帶著甜味的空氣,繼續走去。隨後,她又想到,大黃是不易從小養大的狗,他走了這麼多日,也不知道徒弟們有沒有把它照顧好,要是不小心餓瘦了些,不易回來又該要抱怨人了吧。

  蘇茹微笑著搖了搖頭,決定趁著現在還早,去一下廚房看看大黃。她這麼一路走來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守靜堂前殿之上。

  「噹!」

  清晨裡第一聲的鐘鼎之聲,遠遠從遠方傳來,那是青雲門晨起的信號,也是喚醒這新的一天的聲音。這鐘鼎之聲低沉而厚重,迴盪在群山裡,久久不散。

  蘇茹的心,似乎也隨著這聲音,猛地跳了一下。

  守靜堂前,有身影或跪或躺,而一向愛睡懶覺的大黃,不知怎麼今日卻起得這麼早,而且乖乖地趴在守靜堂門口石階之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大黃耷拉的耳朵動了動,腦袋轉了過來,向著守靜堂裡看了一眼。那晨光還未完全照亮的陰影裡,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女子,正呆呆地望著這一切。

  蘇茹的心,不知為何跳得越來越快,甚至像是要爆炸開來一樣,令她有喘不過來氣的感覺。那個靜靜躺在守靜堂石階上的身影,熟悉得像是刻在她魂魄深處,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的影子。

  可是她此刻,卻在心中千百次地祈求,自己錯了,自己看錯了……

  她面色白得像紙一樣,腳上如灌了鉛,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去,嘴唇也在微微顫抖。趴在田不易身旁的大黃,看著蘇茹緩緩走來的身影,尾巴對著她輕輕搖晃了一下,卻又重新把頭埋在地上,一雙眼默默注視著躺在眼前餓主人。

  走近了,終於還是近到了無法再逃避的地方。田不易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在蘇茹的眼簾裡,他彷彿是睡著了,安靜地睡著了。

  蘇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踉蹌,竟是跌倒在地。幸好她道行深厚,勉強穩住了身子,饒是如此,她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雙腳無力,走到了田不易的身子旁邊,跌坐了下來。

  顫抖的手,慢慢撫過田不易的身軀、衣衫,經過田不易胸膛的時候,蘇茹的手停頓了一下,抖得更加厲害了,然後,她眼角緩緩流下了兩行清淚,一滴一滴,落在了田不易的臉龐之上。

  在她身旁,大黃發出了「嗚嗚」的哀鳴聲,把頭湊了過來,在她的腿邊,輕輕摩擦。

  她緩緩抬頭,望著石階之下跪著的那個身影,還有在那個身影一旁的灰毛猴子,半晌之後,她低低地,帶著哽咽,道:「你是……小凡?」

  鬼厲的身子抖了一下,沒有抬頭,相反的,他的頭顱反而埋得更低了,甚至已經緊緊貼在了粗糙的地上。泥土磨礪著他的肌膚,開始他彷彿毫無知覺,過了一會,才聽到他發抖的聲音。

  「是……弟子……,師……娘。」

  蘇茹淒然一笑,道:「你不必如此,起來說話吧。」

  鬼厲跪伏在地,沒有抬頭,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不敢再看蘇茹一眼,低聲道:「弟子最該萬死,沒……沒能保護師父周全……」他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說的每一個字,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懲罰。

  蘇茹慢慢地將田不易的上半身抬起,擁抱在自己懷中。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不知是不是因為感覺到了田不易身上的冰冷,還是想著,要將這冰冷的身軀,用自己的溫暖去焐熱。

  「你起來吧。」她的聲音聽起來空洞而淒涼,在鬼厲記憶中,從沒用記得蘇茹曾如此無力、無助的語氣,而這個發現,只能令他更加的痛苦,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臉在沙土中慢慢移動,好讓那面上痛楚,可以分散就快要炸開來的心。

  「你不起來,又怎麼告訴我事情經過呢?」蘇茹淡淡地說著,目光卻只望著懷中早已沒有知覺的那個身體,像是此時此刻,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了。

  大黃向前爬了兩步,用頭輕輕蹭了蹭田不易的身子,哀鳴聲低低不絕。

  鬼厲的身子停頓了一會,慢慢直了起來,抬起頭,看向蘇茹。那個端莊美麗的女子,即使是在這心死的時刻,彷彿也不曾失去她的風姿。晨風中,她微微起伏的秀髮,飄在她的鬢邊,伴隨著她將白皙的臉頰貼在田不易的臉龐之上。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家了……」

  這是鬼厲聽到蘇茹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他胸口猛然間氣血激盪,血氣如洶湧浪濤一般翻滾起來,跟著眼前一黑,就像是腦海中一直繃得死死的、緊無可緊的一個弦,瞬間斷裂了開去。

  他「撲通」一聲,像一面木板摔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在他迷迷糊糊就要失去知覺的前一刻,眼前黑糊糊的一片,感覺像是全身都被火燒了一般炙熱無比,但身體裡面,卻冷得像冰塊一樣。而遠處隱隱約約團傳來了幾聲大喊,那喊聲中帶著驚恐與痛楚,片刻之後便化作了一片哭泣之聲。

  紛亂的腳步四處響起,但都是向著一個方向而來。

  「師娘!師娘……」

  這無聲的吶喊,是鬼厲腦海中最後也是唯一閃過的念頭,然後,他便再也沒有知覺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24
發表於 2007-7-23 02:53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第八章 親人

  這一睡,也不知熟睡了多久,只是在沉眠之中,卻感覺到周圍都是熟悉的味道,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有過這種安心的感覺了所以也深深地沉入夢鄉,似乎不願醒來,只是在夢的深處,卻總有股刺痛的感覺,一直縈繞著不肯散去,時時刺著心間。

  長出了一口氣,鬼厲悠悠醒來。眼前置身的這個房間,他恍如做夢一般,默默地望去。還是少年時候,他便是在這裡住著,然後長大,這裡的桌椅床鋪、門扉窗戶,幾乎都是刻在了他的心間。

  靠著床鋪的牆上,那個偌大的「道」字還掛在牆壁之上,只是顏色、字跡,都有些褪色了,但那一筆一畫,看去仍如自己當年初見時候,那樣的蒼勁有力。

  窗戶上的木框發出了一聲輕響,開了一條縫隙,灰毛猴子小灰從外面跳了進來,一眼看到鬼厲已經醒來,半坐在床鋪之上,不由得高興起來,咧嘴笑個不停,幾下就跳到了床上。

  鬼厲心中一陣跳動,這情景,彷彿就像是多年前一樣的,若不是自己身上的傷勢,還有小灰頭上開啟的靈目,他真有南柯一夢的錯覺。

  只是,那終究是不可能的。

  小灰對著鬼厲「吱吱吱吱」地叫著。鬼厲低頭看去,只見小灰雙手抓著好些個野果,想來是從外頭摘的,此刻彷彿要拿給主人分享。鬼厲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吃。小灰也不多讓,便轉過身呼地一下跳到了房子中間的桌子上,蹲坐下來,然後張口大嚼了起來。

  鬼厲默默地望著這房中的一切,最後目光落到小灰進來時半打開的窗戶上。從窗外進來了一小片光亮,看不清楚外面的事物。可是鬼厲不用看也知道,在窗戶之外是一個小小的庭院,那裡有一棵蒼松,青青草坪,還有一條石子鋪成的小道,在院子一側,還有一個半圓的拱門。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早已被他鏤刻在記憶深處,再也抹不去了。

  空氣清新得好像略帶甜味,就連屋外那個小小庭院裡,也似乎傳來青草的芬芳。

  恍惚中,他有回家的感覺,可是片刻之後,心底一陣刺痛,卻喚醒了他。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鬼厲的目光,轉向了那扇門。腳步聲很快就到了門口,但是在那扇虛掩的門前,門外的人卻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推開門扉。鬼厲注視著那扇門。

  片刻之後,門終於被推開了。

  一個高大而穩重的身影,站在了門口,幾乎是在同時,那人也望見了醒來的鬼厲。他們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卻都沒有立刻說話。在他們的目光中,一時間都有太多的複雜情緒,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才讓原本的千言萬語,都化作了無聲。

  猴子小灰坐在桌子上,口一張吐出了一個野果的果核,然後向著門口處看了一眼,「吱吱」叫了幾聲,又埋頭吃它的野果去了。

  站在門口的男子歎了口氣,嘴角似乎也露出了一絲苦笑,搖了搖頭,走了進來,對著鬼厲深深看了一眼,道:「這麼多年不見了,我是該叫你老七,還是叫你小師弟呢?」

  鬼厲的嘴唇動了動,末了,他望著面前的這個男子,低低地叫了一句:「大師兄……」

  大竹峰上的一切,仍舊像記憶中那樣的安靜,一片靜悄悄的,也不知其他的人都去了哪裡。

  宋大仁默默地望著面前的這個人,曾幾何時,他曾經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師弟,是大竹峰田不易恩師座下最不成器的七弟子。而如今,時移事異,物是人非。

  十年了,這卻還是初次相見。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宋大仁坐在鬼厲的+對面,這麼問道。

  鬼厲沒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十年了,回首間光陰如水,不知不覺已走過了這許久的路,只是,卻又如何說得上一個「好」字!

  宋大仁端詳著他,曾經的那個少年張小凡,如今看去還有著當初的輪廓,只是容顏之上,終究還是多了滄桑的味道,而不知何時,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但如今道行也比自己高了許多的人,他的鬢角,卻已經隱隱有白髮出現了。

  宋大仁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淡淡道:「你現在身子怎樣了?」

  鬼厲低頭看了看傷口,只見胸口處原先的那些碎布,此刻都已經換做了整齊乾淨的繃帶,顯然是大竹峰的這些師兄替自己重新包紮過的。而胸口間的傷處顯然還隱隱作痛,但比起昏厥之前已經好上許多了。他默然片刻,道:「我沒什麼大礙了,多謝師兄掛念。」

  說到這裡,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看了看宋大仁,道:「我……已經反出了青雲,你們還認我這個師弟嗎?」

  宋大仁笑了笑,雖然笑意中帶著幾分苦澀,道:「師娘都跟我們說過了,師父他老人家生前的時候……」說到這生前二字,宋大仁眼眶一紅,聲音明顯哽咽起來,鬼厲聽在耳中,身子也是微微一顫。

  宋大仁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師父他老人家生前,曾經多次告訴師娘,說自己從未親口將你趕出大竹峰,而且他老人家也從未想過十年前你有什麼錯了。所以師娘吩咐我們,今時今日,只要你自己還願意的話,便還是我們青雲山大竹峰的老七……小師弟……」

  鬼厲慢慢低下了頭,身子微微顫抖著,左手放在床鋪褥子上,緊緊抓成了一團,右手則摀住了臉,悄悄擦去眼角滲出的淚水。

  房間裡,一時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當看到鬼厲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時,宋大仁低沉的聲音才又響了起來:

  「如果你身體沒什麼大礙了,便隨我去守靜堂吧,師娘在那裡為師父……守靈,她想見你。」

  「……是」走出了拱門,看到的便是那個熟悉的環形迴廊,宋大仁一聲不吭地前面走著,寬厚的肩膀背部,就像一座小山。

  鬼厲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後,不禁又想起了少年時,當自己初次來到大竹峰的時候,便是一路跟隨著宋大仁,慢慢融進了大竹峰的世界。

  回首往事,恍然如夢。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宋大仁的腰間,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宋大仁腰間已經多了一條白布,自然是為了恩師田不易去世,戴孝致哀了。

  他臉色黯然,合上了眼。

  走出了那條迴廊,便遠遠望見了守靜堂,只是與平日裡一片清淨不同的是,今日的守靜堂卻飄出了煙塵香火,同時隱隱傳來哽咽哭聲。

  宋大仁默默向著守靜堂走了過去,走了兩步,他忽有所覺,回頭看了看,卻發現鬼厲怔怔站在原地,望著守靜堂,卻沒有邁開腳步跟上。

  「怎麼了?」

  鬼厲的臉色看去十分蒼白,不知怎麼,他望著那個煙火飄蕩傳來哭聲的守靜堂,心中竟有了幾分畏懼,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不敢去面對將要傷心的家長。

  宋大仁似乎看出了什麼,歎了口氣,道:「走吧。」說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鬼厲的身子動了動,看了宋大仁一眼,默默點了點頭,邁步走了上去。越走近守靜堂,煙火的氣息就越是濃烈,而哽咽哭泣的聲音也越發得清晰,但其中雖然有鬼厲記憶中熟悉的聲音,卻沒有女子的哭聲,沒有蘇茹的,也沒有他原本預料的那位已經嫁作人婦的師姐田靈兒。

  終於,在宋大仁的帶領下,他再一次站在了守靜堂的大門入口。

  八道目光視線,瞬間轉了過來,停在他的身上。鬼厲的身子隱隱有些發抖,他的目光一個人一個人地望了過去。

  吳大義、鄭大禮、何大智、呂大信、杜必書!

  這些熟悉的面孔,此刻都一一呈現在鬼厲的眼前,多年之前,他們曾是這世上他最可親切的親人。是他最可信賴的師兄。

  他們的腰間都和宋大仁一樣,綁著戴孝的白布,他們的臉上都有悲傷之意,有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守靜堂內,放著一個鐵皮大鍋,裡面燃燒著火焰,站在旁邊的師兄們,緩緩將手中的紙錢放入火焰之中。

  煙火繚繞,煙霧瀰漫。

  鬼厲怔怔望去,在那煙霧之後,田不易安靜地躺在一張靈床之上,身上被弄髒的衣服,已經換成了一套乾淨的,整齊地穿在身上,看去似乎他的容貌精神,也安詳了許多,師娘蘇茹此刻坐在田不易的遺體身旁,伸出手握住了田不易的手,緊緊相握。

  她的神情很悲傷,但是卻沒有流一滴眼淚,在她的鬢角發間,插著一朵白色的小花,那是清晨裡還微帶露水的野花,淡雅美麗,帶著幾分憂傷。她只是緊緊握著丈夫的手,凝視著田不易的臉龐。而他的女兒田靈兒,卻沒有在這守靜堂中出現。

  而那只從小被田不易養大的大黃,此刻無聲無息地趴在靈床旁邊的地上,頭也無精打采地伏在地面,完全失去了平日裡跳脫的性子。

  鬼厲的目光落在了田不易身上之後,就再移動不開了。他腳步沉重,慢慢地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宋大仁默不作聲地走到旁邊,拿了一根麻繩回來,遞給鬼厲。鬼厲看了看他,眼中掠過一絲感激之色,點了點頭,接過了麻繩,低聲道:「多謝。」

  宋大仁向蘇茹處看了一眼,道:「你過去師娘那裡吧。」說完,他默默走回到同門師弟們的中間,向著田不易的遺體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當他的頭抬起時,眼眶又有點紅了,轉過身從跪在自己身旁吳大義手中接過一疊紙錢,開始慢慢丟到火裡。

  鬼厲看了手中的麻繩好久,然後將繩子綁在了腰間,灰白色的繩子在腰間纏繞著,帶著幾許悲哀,卻又彷彿將他的心,重新綁在了這裡。

  他默然前行,走到了靈床之前,跪了下去,向著田不易的遺體叩拜了三個響頭,隨後,轉向蘇茹跪伏在地。

  「弟子……」他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下來,過了良久,才聽到他用低沉的聲調,重新開口道:「弟子張……小凡,拜見師娘。」

  身後,宋大仁等六位大竹峰弟子向這裡看來,面上表情都是有些複雜,但更多的,仍然還是那種血濃於水的歡喜與親切。

  就算是蘇茹面上,也一樣露出淡淡一絲欣慰,她望著鬼厲,點了點頭,隨後面上掠過一絲傷痛之色,看向田不易,低聲道:「不易,你聽到了嗎,這是老七啊,他回來給你叩頭了。」

  鬼厲跪伏在蘇茹腳下,口不能言。

  身後,傳來了哽咽之聲。

  煙霧繚繞,徐徐飄蕩,守靜堂中變得有些恍惚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主人不在了,連這作殿堂看去也顯得空蕩蕩的,絲毫沒有因為人多而變得喧鬧。

  半晌過後,宋大仁擦去眼角的淚水,走上前來,來到蘇茹身邊,低聲道:「師娘,師父的後事請您示下,要一一通知各脈的師長前輩,我還打算趕去龍首峰一趟知會靈兒師妹,讓她……」

  「此事不急!」蘇茹突然打斷了宋大仁的話,淡淡地道。

  宋大仁吃了一驚,在他身後的眾弟子,包括鬼厲在內,也一時都怔住了,守靜堂中,一時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宋大仁才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道:「師娘,師父過世,弟子們都明白師娘傷心,只是這後事……卻是不能拖啊。」

  蘇茹臉色淡淡不變,非但如此,她甚至連看也沒看宋大仁一眼,在她眼中,除了剛才望了那個剛回來的老七一眼,便只有田不易的身影了。

  宋大仁面上露出尷尬之色,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對,回頭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燒紙錢的師弟們,但眾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個時候,蘇茹卻開口叫了一聲:

  「大仁。」

  宋大仁急忙應道:「是,師娘,您有什麼吩咐?」

  蘇茹道:「你和其他人暫且出去,沒有我的交換,不准進來。」

  宋大仁呆了一下,退後了幾步,旁邊幾個師弟都是看了過來,宋大仁皺眉不語,站在他身旁平日最是機靈的何大智衝著他微微搖頭,臉上有焦慮之色,宋大仁看在眼中,眉頭只是皺得更緊了。

  他與這些師弟們在一起的日子不知有多久了,何大智心中擔憂什麼,他自然清楚明白得很。他是這些弟子中跟隨田不易與蘇茹時日最久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師父師娘之間的伉儷情深,這要是在他們這些人不在的時候,師娘一個想不開的話,豈非……

  一念及此,宋大仁臉嚇得都白了,這腳步也無論如何也邁不動了。便在這時,蘇茹瞪了他們幾人一眼,微怒道:「你們幹什麼,莫非你們師父一死,你們都不將我這個師娘的話放在眼裡了嗎?」

  「撲通!撲通!」

  一連幾聲,除了原本就跪在蘇茹面前的鬼厲外,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都跪了下來,伏地叩頭,宋大仁口中連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蘇茹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之色,似乎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輕輕揮了揮手,道:「你們出去吧。」

  宋大仁等人不敢再違抗師娘的意思,當下一個個苦著臉向後退去,但是心頭那塊大石卻是沉甸甸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鬼厲向著蘇茹輕輕拜了幾拜,也緩緩向後退去,不了他才退了幾步,蘇茹忽然道:

  「老七,你留下來,我有話問你。」

  鬼厲一怔,停下了腳步,但身後宋大仁等人卻是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只要有人在師娘身邊,想來就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當下只聽腳步聲聲,不多時,宋大仁等六人都已經退出了守靜堂。

  守靜堂內,一時安靜了下來,只有燃燒的火焰吞噬著紙錢,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音。

  鬼厲默默站在原地,低頭不語,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蘇茹歎了口氣,道:「你師父這個人,向來是嘴硬心軟的。十年前那場變故,他一直耿耿於懷,雖然他沒有開口對我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心裡其實是覺得很有些對不住你的。」鬼厲眼圈一紅,用力搖頭,急道:「不是,是弟子不肖,辜負師恩,是弟子對不住師父……」話說到後面,已是哽咽了起來。

  蘇茹的嘴角輕輕顫抖了一下,聽到面前鬼厲略帶哭音的話語,似乎她也被勾起了心底傷痛,只是她眼中雖然痛楚,卻終究還是強忍住,沒有掉淚。她默默望著田不易的臉龐,幽幽道:「在你師父心裡,從來就沒當你是一位趕出門牆的弟子,你明白嗎?」

  鬼厲垂頭低聲道:「是。」

  蘇茹道:「既然如今你也認回了他這個師父,你且過去,給他燒些紙錢,權且當做你盡了幾分孝心,想必不易他也會高興的吧……」誅仙迷窩網友手打

  鬼厲牙關緊咬,向著田不易遺體跪了下去,拜了三拜,眼中有淚,然後起身走到了大鍋旁,跪了下去。鐵鍋中的火焰已經低了很多,想來是因為宋大仁等人都走了出去,沒有人添加紙錢的緣故。鬼厲向旁邊看了一眼,只見不遠處堆放著好幾疊厚厚的紙錢,都是沒有開封的新品。

  大竹峰上都是修道中人,幾百年只怕也用不上一回紙錢,這些東西想必都是宋大仁臨時置辦後事、去山下購置上來的。想到此處,鬼厲心中又是一酸,默默伸手拿過一疊,解了封條,將紙錢一一化作灰燼。

  蘇茹坐在田不易身旁,默默地望著那起伏不定、翻滾不休的火焰,那火光倒映在鐵鍋旁的鬼厲臉上折射出忽明忽暗的光線。

  她忽然開口問道:「你師父過世的時候,你就在他身邊嗎?」

  鬼厲身子微微一震,隨後將身子轉了過來,仍是跪在鐵鍋旁邊,同時面對著蘇茹,低聲道:「是。」

  蘇茹深深看著鬼厲,道:「昨日你昏厥之後,我替你治傷換藥,卻發現你胸口重傷之處,體內竟有一道你師父獨有的赤焰劍氣,傷你經脈最重的,也是因為此故,這是怎麼回事?」

  鬼厲心頭猛然一跳,不知不覺手間微微出汗,片刻之後,他低聲道:「弟子這一次受傷,的確乃是師父下的重手,可是……」

  他說到這裡,一時茫然,竟不知從何說起,那一夜變故陡生,曲折詭異,饒是他已經久歷人間紛爭動亂,卻也不禁是為之驚心動魄,更何況其中更有他一生最是敬愛之師長殞命,更加是難以言述了。蘇茹哼了一聲,鳳目生威,冷然道:「你給我從實道來。」

  鬼厲一時竟不敢與蘇茹對視,低下了頭,片刻之後,才徐徐說起,將那晚從自己回到草廟村廢墟遇神秘人物,一路追逐到河陽城外廢棄義莊,一直到後來田不易亡故,緩緩向蘇茹說了一遍。

  蘇茹面色越聽越是蒼白,尤其是聽到最後田不易最後亡故的那一段後,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了,只一雙手緊緊地抓著田不易的手掌,像是生怕丈夫再一次離開一樣。

  末了,鬼厲低聲道:「事情經過便是如此,弟子萬不敢欺瞞師娘。」

  蘇茹目光移向田不易,深深望著那張熟悉而安詳的臉,或許,在丈夫的心中,他並沒有多少的悔意吧,在他心裡,本就是覺得這些是自己應該做的事吧!

  她深深呼吸,挺直了身軀,雖然她心裡其實真的很想就這般躺下去,和丈夫躺在一起,再也不管什麼了,只是,她知道還不到時候。

  「你真的看清了……」蘇茹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的飄忽。

  鬼厲一時沒聽明白,道:「師娘,您的意思是?」

  蘇茹臉色蒼白,低聲道:「那個神秘人,真的是掌教真人……道玄師兄?」

  鬼厲深深吸氣,斷然道:「弟子親眼所見,那人便是化作飛灰,弟子也不會看錯的。」

  蘇茹默默點頭,過了片刻,她徐徐又問道:「以你剛才所言,不易他最後心智大亂時,將你擊倒,乃是小竹峰的陸雪琪殺了他嗎?」

  鬼厲身軀大震,片刻之間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但到了最後,他仍舊是一咬牙關,道:「是!」

  蘇茹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鬼厲,似在出神。然而在她目光之下,鬼厲面上的神情劇烈變幻,如煎熬一般,半晌之後,他才低聲道:「那……陸雪琪她,她其實是為了救我,不,是弟子……」忽地,他面上神情一肅,跪伏在地,低聲道:「師娘,千錯萬錯都是弟子的錯,那陸雪琪她……」

  蘇茹歎了口氣,道:「我記得青雲門中弟子,這些年來,你不是和她最是要好嗎,就算你入了魔道聽說她仍是對你掛念不已,為了你幾次逆了水月師姐的意思,更是回絕了焚香谷雲易嵐谷主的提親,不是嗎?」

  鬼厲跪伏在地,心中亂成一團,腹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當日那場大變之晚,雖然他明知陸雪琪多半是為了救他才不得不出手,然而田不易終究是養育他長大成人的恩師,更是他一生敬愛之人,而就是在他眼前,那一把天琊神劍生生貫穿了恩師的胸膛……之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在深心痛楚之時,將陸雪琪拒之千裡之外。

  南疆動亂之後,曾有的短暫擁抱,卻在這造化弄人之下,鴻溝更深更巨,真不知蒼天為何這般殘忍了!

  此番在蘇茹面前,雖然鬼厲曾有過如此複雜心態,卻不能坐視蘇茹對陸雪琪有所誤會。然而他更深深明白,師娘對待師父一片深情,比之自己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麼連自己都難以接受的事,卻又如何能要求師娘寬宏大量呢?

  鬼厲怔怔無言,竟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事實如刀鋒般尖銳無情,每一個接近的人,似乎都要被它所傷害!

  只是此刻蘇茹的面色,卻沒有鬼厲想像的那般決絕,相反地,在最初的悲傷過後,她面上卻慢慢有了思索之色。片刻之後,蘇茹對鬼厲道:「我記得剛才你說過,不易臨終之前,神志曾短暫回復,認出了你,是嗎?」

  鬼厲點了點頭,道:「是。」

  蘇茹道:「那他可對你說了什麼話?」

  鬼厲凝神思索了片刻,低聲道:「師父醒來之後,對我說了兩句話。」

  蘇茹追問道:「他說了什麼?」

  鬼厲道:「師父說的第一句比較怪,只是重複地說了三個字:不怪她、不怪她。第二句是交代弟子,在師父過世之後,將他老人家的遺體帶回大竹峰交給師娘,並轉告師娘……」

  蘇茹面色一變,道:「他要你對我說什麼?」

  鬼厲低聲道:「師父臨終的時候要弟子轉告師娘,請師娘節哀,不要……不要做傻事。」

  蘇茹怔怔無言,眼眶中淚光盈盈,身子晃了又晃,看去全身無力,搖搖欲墜,已是傷心欲絕的模樣。鬼厲心中痛楚擔憂,卻又不敢上前,只能跪伏在地,叩頭道:「師娘節哀!」

  半晌之後,才聽到蘇茹略微平靜下來的聲音,低低道:「我沒事了,你起來吧。」

  鬼厲這才站了起來,抬頭看去,蘇茹的臉色已是平靜了下來,但眼中傷心之色,仍是顯而易見。

  守靜堂中,又是一片沉寂,鬼厲默默向著旁邊鐵鍋中添了幾張紙錢,這時,蘇茹忽然開口道:「你心裡是不是也對陸雪琪出手殺了你師父,有所不滿和怨恨?」

  鬼厲吃了一驚,不知師娘問的這一句究竟是何意思,一時答不出來。但蘇茹乃是聰明至極的人物,加上世事早已看穿,只看可鬼厲面上的神情,便已大半瞭然於胸。

  她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不易臨終前還要對你說的『不怪她』三字,是什麼意思?」

  鬼厲一怔,道:「什麼?」

  蘇茹微微苦笑,道:「如我所料不錯,只怕不易他是心甘情願要那位陸雪琪陸姑娘殺他的。」

  鬼厲大吃一驚,道:「師娘,您這話……」

  蘇茹長歎一聲,道:「罷了。往事不堪回首,卻終究揮散不去,我們上一代的秘密,總不能牽扯你們這些小輩了。」她默默回頭,看著田不易,只見田不易臉上安詳平和,看去像睡著了一般,她低低地道:「不易,你也一定是想讓我把那個秘密,告訴他的吧……」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225
發表於 2007-7-23 02:54 PM|只看該作者
若有安裝色情守門員,可用無界、自由門等軟件瀏覽伊莉。或使用以下網址瀏覽伊莉: http://www.eyny.com:81/index.php
第九章 血兆

  血兆青去山,小竹峰。

  山風吹過了青翠竹林,帶起陣陣竹濤,在空谷幽林中迴盪著。

  文敏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天際裡無去,蔚藍一片,看去似乎有咱透明的感覺,她裳了口氣,心情也好了些,不過她的腳步並沒有慢下來,穿過了竹林小徑,很快的她便看到了師父水月大師靜修的那間小竹捨。

  她走到門口,在門扉上輕輕敲了敲,道:「師父,我回來了。」

  水月大師的聲音傳了出來,道:「是敏兒麼,進來吧!」

  文敏推開門走了進去,竹捨不大,進門之後她便望見水月大師盤膝坐在榻上,閉目奍神。她走到一旁,道:「師父」

  水月大師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見只有她隻身一人,道:「怎麼,沒有找到人?」

  文敏點了點頭,道:「是,我今日去過兩次陸師妹的住處了,可她都不在,找其它姐妹們問過,即也無人看見她的蹤影。莫不是她有事下山去了?」

  水月大師面無表情,道:「雪琪向來知道輕重,若下山必定會知會我一聲,你們找不到她,多半是……」她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便轉了話頭,對文敏道:「既然找不到她,那便算了吧,反正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你下去自行修習功課去吧!」

  文敏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向水月大師行了一禮,隨後走了出去,臨走時還輕輕將竹捨的門扉關好了。

  待屋外文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之後,水月大師一向波瀾不驚的臉才慢慢浮志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許久,她低低的歎了口氣。

  光線從竹捨的窗口照了進來,交這間精緻而精美的竹捨照得透亮,水月大師默默下了竹榻,走到門前,拉開門走了出去,留下了一片靜寂在這小小的空間中。

  望月台是水竹峰的極僻靜處,每到* *夜色*(禁書請刪除)* (禁書請刪除)睛朗月當空的時候,這裡的景色便十分動人,傳說月回圓之夜,月華如水,經由這望月台白石折射之後,足可以輝映小竹峰整山脈,實是人間奇景,也是青雲山有名的景色之一。

  這過往的十年中,陸雪琪便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此對月舞劍,水月大師乃是自小奍育陸雪琪長大的恩師,如師亦如母,更無人比她更瞭解陸雪琪的心思了。當下聽說文敏找不到陸雪琪,她略一思索之後,便料到陸雪琪多半來了這僻靜地方。

  這一路走來,竹林愈加茂盛,也同時離前山那些熱鬧的殿堂樓閣越來越遠,雖然水月大師自己的居室也在僻靜之地,但是走在這小徑上,聽著道路兩旁竹濤不絕於耳,仍是忍不住心地為之這空。

  不知道雪琪她是不是也是因為這種感覺,才特別喜愛這個地方呢?

  水月大師心裡悄悄這麼想著,向著望月台上走去。果然,她才踏上望月台,便望見那個熟悉的白衣身影靜靜佇立在橫空而出孤懸崖邊的巨石之上,無盡深淵裡山風呼嘯不停地吹來,陸雪琪的白衣也隨風獵獵飛舞。

  天琊還在她的手間,靜靜散發著淡藍的霞光瑞氣。

  水月大師看著她的背影,默然許久,眼中似乎有某種複雜的情緒,眼光也閃動不停,半響 之後,好才輕輕咳嗽了一聲。

  陸雪琪立刻發覺了身後異樣,微感驚訝,此時正是白日,向來為會有小竹峰的姐妹來此偏僻之地,怎麼今日卻有人到來此處,而且來人到了身後近處,自己卻一點也沒發現。

  她疾轉過身子,映入眼簾的卻是恩師水月大師的身影,陸雪琪怔了一下,連忙從巨石上飄了下來,來到水月大師的身前,低身行禮:「師你,你怎麼來了?」

  水月大師眼腫有幾分疼惜,用手拉了拉陸支琪的衣襟,柔聲道:「此處吹來的罡風頗具寒厲之氣,雖然你道行已深,但也不宜多吹,終歸是沒有好處的。」

  陸雪琪垂首道:「弟子知道了,多謝師父關心。」

  水月大師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道:" 你心裡是不是有些怨恨為師的?「

  陸雪琪吃了一驚,道:「師父,你怎麼如此說?」

  水月大師淡淡道:「我將那個秘密告訴了你,並讓你下山,誰知天意弄人,幾番波折,卻令你不得不出手殺了被誅仙古劍制住的大竹峰田師叔,而且還是在那個人面前出的手。」

  陸雪琪神情一黯,卻緩緩搖了搖頭,道:師父,你別說了,弟子心理都早已想得清楚了,此事乃是天意,師父你自己也想不到的,何況當日最後時刻,雖然田師叔他老人家口不能言,但我心裡清楚明白的感覺他的心意,那一劍,田師叔他也是要我出手的。「

  她的聲音頓了頓,神色之間忽然露出蕭索之意,似自嘲,似苦笑,幽幽地道:「至於和那個之間……弟子本就不抱希望了,門閥條規,道義如山,我自己明白的很。大竹峰的田師叔是從小將他奍大成人的恩師,他向來視之如父,如今卻死在我的手裡,換了我是他,也是難以接受的」

  說到這裡,她默然抬頭,望向水月大師,淒涼一笑,道:「師父,你不用擔心弟子,我,我真的都已經看開了!」

  水月大師心中一痛,以她的閱歷眼光,此刻陸雪琪心中所想,她如何會看不出來,只是此事實在太過出人意料,亦無比毫轉環餘地,往日她雖然堅決反對這個倔強弟子的感情,此時此刻,終究是於心不忍。只是再不忍,到頭來還是無濟於事,水月大師輕輕歎息一聲,搖了搖了頭,柔聲疲乏:「雪琪,你不要太過傷心,別傷了身子。」

  陸雪琪笑了笑,低聲道:「師父,你過來這偏僻之地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水月大師點了點頭,道:「不錯,這裡確有一件事,雖然不大,卻看來十分蹊蹺,而且我想來想去,還是你比較合適。」

  陸雪琪道:「什麼事?」

  水月大師看了她一眼,道:「其實還是那個秘密。對了,當日你是說變故發生之後,你是親自將鬼厲和田不易的遺體送到大竹峰去的麼?」

  陸雪琪聽到「鬼厲」二字,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隨後點了點頭,肯定地道:「是,當日他……那人受了重傷,雖然並無性命之憂,但要獨自帶著田師叔遺體回山,實在是太過吃力,而且此事也不宜久拖,弟子便送了他們一程。不過我也只是送到大竹峰,一待他們落地之後,我便離開了。」

  水月大師點了點頭,道:「不錯,古怪便是在這裡了。」

  陸雪琪略感意外,道:「怎麼了,師父?」

  水月大師淡淡道:「如你所言,早在兩日之前,田不易的遺體便已回到大竹峰上了,但是直到今日,大竹峰卻無一絲哀悼消息發出。」

  陸雪琪吃了一驚,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

  水月大師負手走到一邊,遠遠眺望出去,只見去霧元方,大竹峰在那個方向若隱若現,她看了半響,道:「田不易乃是大竹峰一脈首座,地位非同小可,只要消息一出,便是掌教真人也得過去祭奠,但大竹峰秘而不宣,豈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她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陸雪琪,道:「除此之個,我早上亦悄悄派人找了個借口去了龍首峰,發現田靈兒仍然還在龍首峰上,對自己父親過世的消息,居然也是一無所知。」

  陸支琪默然許久,道:「弟子明白了。」

  水月大師點了點頭,疲乏:「你冰雪聰明,我不用多說什麼了。其實我並非懷疑什麼,蘇茹乃是我的師妹,我二人一直如姐妹一般,不為別人,我其實更是擔心她夫妻情深,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但大竹峰一日不發喪,我身為小竹峰首座,也不方便過去探望,加上此事之中頗多隱秘曲折,別人實也不方便,也只好讓你再過去一趟了。」

  陸雪點了點頭,道:「弟子知道,既然如此,若無其它事情,弟子便過去了。」

  水月大師微微點頭,道:「也好,你一路小心,如有什麼變故,早早回來告訴我一聲。」

  陸雪琪應了一聲,向水月大師行了一禮,轉過身來,起手處天琊神劍神光亮起,人隨劍走,只聽一聲破空銳嘯,人已化作一道藍光,沖天而起去了。

  水月大師看著陸雪琪那略顯匆忙的身影,渾不似她往日冷靜之風,便知道這個倔強癡情的徒弟雖然表面堅強,口中放下,但心中卻是千千萬萬個放不下的。

  她默然許久,最後也只是低低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回身走下了望月台,逕直去了。

  千裡之外,狐歧山中。

  寒冰石室裡,冰霜寒氣依舊裊裊升起,那具安詳的綠衣女子,也一如往常般靜靜躺在寒冰石台之上。

  面萓輕紗的幽姬,獨自一個站在寒冰石裡,凝視著碧瑤良久,輕輕歎了口氣,帶著許多的無奈。

  在幽姬的心裡,近來也的確有了太多的無奈,令她不解,令她痛心,也令她漸漸迷惑起來。

  先是鬼王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從羊那具剛毅果決的鬼王,如今雖然依舊雄才大略,但平日行事中殺伐之意越來越重了,這不過幾日功夫,因為幾件小事忤逆了他的意思,鬼王已是連殺了數人,其中甚至包括一位地位頗高的鬼王宗前輩。

  而這些小事,放在兩年之彰,鬼王只怕會是一笑了之的。幽姬清楚地感覺到,鬼王宗內已是人心惶惶,人人畏懼,誰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會因為什麼不起眼的小事,但莫名其妙的一命嗚呼。

  更讓幽姬痛心的,便是當時她意外撞見了鬼王與鬼厲二個竟動起手來,雖然不過是幾下的光景,但是幽姬卻並非普通教眾,她乃是位列鬼王宗四大聖使之一的朱雀,自是清清楚楚地看了出來,這兩個男人之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有了極深的裂痕,她更是看了出來,鬼王這幾下出手中,未必有殺心。

  她神色一黯,看向碧瑤,碧瑤仍是靜靜安睡著。便是為了這個可敬而美麗的女子,那兩個男人才走到了一起,可是到底為了什麼,在這十年之後,他們之間竟然會到了這種地步?

  幽姬實在不敢想像,萬一真的有一天,那兩個男人互相殘殺,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而現在看來,這種事情未必不會發生的。

  「男人,哼,男人」

  幽姬在心中恨恨念了一句,心煩意亂,當她目光轉向碧瑤時,便化作了疼惜。這個她一直視作自己女兒的孩子啊,每次她看到碧瑤時,她都忍不住為之心酸。

  正在她獨自一個在這裡默默思襯的進修,在寒冰石室的厚重石門突然發出低沉的轟鳴聲,有人從外邊開啟了。

  幽姬轉頭看去,不多時,只見鬼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慢慢走了進來,不禁怔了一下。

  鬼王隨後也看到了幽姬,向她點了點頭,淡淡道:「你也在這裡啊。」

  幽姬忽然冷笑了一聲,盯著鬼王,卻不說話。

  鬼王皺了皺眉,眼中掠過一絲怒氣,現在的他,似乎特別容易動怒,與他往日性子大相逕庭。只是幽姬畢竟不是尋常人,與他父女關係更非他人可比,向來鬼王對待幽姬也是另眼相看。當下只得道:「怎麼了?」

  幽姬哼了一聲,冷笑道:「你還記得有個女兒躺在這裡麼?」

  鬼王皺眉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如何不記得了,我便只有這麼一個孩子。」

  幽姬肅容道:「那好,你倒是告訴我一下,你有多久沒來這裡看碧瑤了?」

  鬼王一怔,一時卻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他眼中似閃過一絲歉疚之色,歎了口氣,道:「是我不對,最近教務繁雜,我心情不佳,就少來了。」

  幽姬冷然道:「我真是搞不懂,不止是你,還有那個鬼厲,到底都是怎麼了?你們兩個人,好像都變了很多!」話說到最後一句,她的口氣已經是慢慢變的低沉了。

  鬼王卻似乎沒在意幽姬的口氣,而是他聽到鬼厲二字之後,忽地面色一沉,哼了一聲,道:「豎子不識大體,別在我面前提他!」

  幽姬看了看鬼王臉色,只見他面上隱現怒容,待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覺間一陣疲憊之意捲上心頭,一時間竟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覺,搖了搖了頭,道:「罷了,罷了,隨便你們吧,反正佻們好自為之,我是真的管不了,也懶得管了。」

  說著,她轉身向門口走去,鬼王看著她的背影,皺了皺眉,想 要對著她說些什麼的樣子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眼看幽姬正要伸到厚重的石門之上的時候,豁然,在半空中她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幾乎同時,站在她身後的鬼王也感覺到了什麼,雙目中厲芒猛然一閃。

  一股無形卻是沛不可擋的巨大力量,如一條滾滾洶湧澎湃的巨潮,赫然從他們腳下的大地深處掠過。鬼王與幽姬都是道行深厚之人,一時都為這股詭異的力量所變色。

  只不過,幽姬是震驚,鬼王卻是驚訝之中略帶著欣喜,雙目中精光閃爍不停。

  這股詭異的巨潮一波接一波,直台洶湧的大海永不停歇,慢慢的,幽姬清晰地感覺到了,腳下的大地正在微微顫動,而且這抖動還在慢慢加劇。

  她臉色微微發白,這突如其來的怪力,其勢之磊難以想像,令人驚心,簡直非人所能抵擋,她驚駭之中回首看去,只見鬼王神情怪異,雙目炯炯有神,卻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在他臉上,卻沒有多少驚異之色了。

  就在此刻,突然間這間看去被無數厚重山巖壁包住,堅不可摧的寒冰石室裡,竟是迸發出連續幾聲脆響,像是什麼東西炸裂開了一樣。

  這一次,鬼王卻是和幽姬同樣面色大變了。

  二人震驚之下,連忙看去,卻只見原本堅實之的石壁之上,竟是裂開了幾條短短的縫隙,從那斷口處,還不停掉落下幾塊小小的石子,而同時他們的腳下土地,抖動的似乎也越來越厲害了。

  不過幸好,這股怪力似乎是在撕裂山壁堅崖的時候,找到了發洩口,當山壁裂開之後不久,二人便敏銳地感覺到腳下大地深處裡的這股詭異的神秘力量,迅速地減弱下去,不久之後便消失無蹤了。

  幽姬默然站立許久,眉頭緊鎖,若不是幾道觸目驚心的裂縫仍在石壁之上,她幾乎要?剛才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了。只是裂縫如刀,卻是真真切切地刻在堅硬之極的石壁之上。

  幽姬轉頭看向鬼王,不知怎麼,鬼王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回過頭去,看著碧瑤。

  「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麼?" 幽姬心裡突然掠過一陣陰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鬼王緩緩搖頭,淡淡地道:「我也不知,回頭我派人好好勘察地勢,看看是否乃是地震了。」

  幽姬沉吟片刻,道:「這應該不是地震,剛才那股洶湧大力,如巨濤海潮一般,其中分明有股凜烈殺氣,絕非天災。」

  鬼王默然,片刻之後才道:「此事我會詳查,你就別管了。」

  幽姬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響,面上輕紗無風微動,過了一會,她沒有再說話,逕直轉身,打開了厚得石門,走了出去。

  石門在沉重的轟鳴聲中緩緩重新合上,寒冰石室裡又陷入了一片寂靜。看著那張安詳而略帶微笑詳和的美麗臉龐,鬼王一直深邃鋒銳的眼神中,終於慢慢柔和了下來。

  他默默在寒冰石床一側坐了下來,眼中只是看著碧瑤,有著就不出的思念與傷痛之意。

  也似乎只有在這個時候,當他獨自一個面對女兒時,才會展露出這一些些軟弱。

  只是,誰又知道呢?

  又或者說,就是鬼王自己,他便會明白麼?

  沒有人知道。

  而在這個寒冰石室的外,幽姬才從這裡離開走了幾步,便又停下了腳步,皺起了眉頭,向四周看去。不知剛才是不是因為置身在極厚得嚴實的寒冰室裡,雖然她感覺到了那股詭異的神秘力量,但周圍所造成的破壞並不厲害,當然,能夠在堅硬之極的石壁上撕裂了幾道縫隙,這股力道已是非同小可。

  然而在寒冰石室之外,她所見的卻是嚴重的多的現象,在鬼王宗開鑿而成,四通八達的甬道之內,到處都是一片狼藉,隨處可見掉落的巖石碎塊,遠處還不時傳來有人著急呼喊,有人傷痛呻吟的聲音。

  顯然,那股神秘力量對狐歧山造成了比預料中更嚴重的影響。

  而就在這一片忙亂的時候,幽姬還發現了另一件異常之事,那便是在這些通風良好的甬道之中,不知何時開始,空氣中竟然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這股血腥之氣不知從何而來,卻似乎隨處在,無論她走到那裡,都可以感覺到這股氣息。雖然這異樣的氣息並不濃烈,但幽姬仍然感覺到很不熟服,只是如今的煩心事對她來說,卻是太多了,沒有心思再去煩這個。

  對她來說,現在就像一股氣憋在了胸口,無論如何只想著衝出這個山腹,去外面透一口氣的感覺。她是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

  幽姬的身影很快消失 在這個山腹甬道之中,只是那股淡淡血腥之氣,卻似乎還在這裡悄悄瀰漫著……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使用道具檢舉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Powered by Discuz!

© Comsenz Inc.

重要聲明:本討論區是以即時上載留言的方式運作,對所有留言的真實性、完整性及立場等,不負任何法律責任。而一切留言之言論只代表留言者個人意見,並非本網站之立場,用戶不應信賴內容,並應自行判斷內容之真實性。於有關情形下,用戶應尋求專業意見(如涉及醫療、法律或投資等問題)。 由於本討論區受到「即時上載留言」運作方式所規限,故不能完全監察所有留言,若讀者發現有留言出現問題,請聯絡我們。有權刪除任何留言及拒絕任何人士上載留言,同時亦有不刪除留言的權利。切勿上傳和撰寫 侵犯版權(未經授權)、粗言穢語、誹謗、渲染色情暴力或人身攻擊的言論,敬請自律。本網站保留一切法律權利。
回頂部